划等到年后,趁着水还没有完全退去,风平浪静,出去找个几天再回来。
赶在年前,官方抢修了信号站,手机恢复了信号。
不是互联网信号,只能单调地接收广播,类似于一个收音机。
每天下午七点开始,早上八点和下午两点又会重复。
因为绝大部分人家都没有电力供应,社区里挂上了一个高分贝的喇叭。
喇叭里带着电流麦的混响,声音并不清晰,断断续续的。
余溪风前世就听过。
这一世余溪风有发电机,完全能供应手机的日常供电,便没有在楼道里去挤。
官方正在逐批安排幸存者从避难所里撤出。
官方正紧锣密鼓地组织建立新家园。
也会在广播里科普一些突发情况的紧急预案。
另一边。
杨荣一家,已经在避难所住了一个多月。
他们的住房在这场暴雨里损毁得不像样子,现在停雨了,也还泡在水里,根本没法搬回去。
避难所不通行纸币,想要什么都需要兑换贡献点。
如果想租借皮划艇去找余溪风,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志愿者干活。
杨似龙去了一天,叫苦叫累,死活不肯再去。
许清柔和女儿又是娇养惯了,手上没有力气,去应聘也是跑了个空。
即便没去干苦力活,光是留在避难所,就够她们熬的了。
避难所里不分昼夜,永远有人在吵架,骂街,打鼾。
各种味道混杂,地上交织着外边带进来的淤泥,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难以忍受。
杨似珠又做梦了。
梦里她们一家都住在房子里。
房子不大,但是什么都有,厨房,卧室,客厅餐厅一应俱全。
窗户外面一直在下雨。
水面卷起波浪,杨似珠看到自己手上端了一碗热汤。
汤里飘着雪白的鱼肉,里面煮了红薯粉,粉下边是一个煎的金灿灿的荷包蛋。
很饱满的一碗。
杨似珠仿佛闻到了鲜味,口水不自觉地分泌出来。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
每天都是一碗糊糊,是用菜汤稀释了压缩饼干,为了增加分量,还在里面加了很多东西。
杨似珠不只一次在里面吃出了苍蝇,不明节肢动物的腿。
味道很怪。
和那不明成分的糊糊比起来,这样一碗鱼汤粉毫无疑问是人间美味。
杨似珠想吃,梦里的自己却放下碗,将视线投向一旁的余溪风。
余溪风脸上有伤口,很羡慕地盯着她手里的汤。
‘她’手里的是清汤,里边飘着菜叶。
“这鱼是发物,你受了伤,吃这个对恢复不好,小余我给你炖了骨头汤,你喝这个。”
是妈妈的声音。
想来是妈妈特地留给余溪风的。
身体传来若有若无的饥饿,杨似珠咽了咽口水,想要大口吞咽。
像是割裂开来,在梦里,‘杨似珠’只尝了两口。
端碗时,因为嫌烫,直接打翻了碗。
‘杨似珠’彻底没了吃饭的兴致。
‘她‘起身离开。
在她身后,余溪风蹲在地上,用筷子将地上的鱼肉粉条夹进碗里。
……
杨似珠睁开眼,醒了过来。
她盯着黑黝黝地天花板,胃里饿到痉挛。
她莫名觉得,梦里的,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
余溪风呢,她现在又在哪里。
她是不是住在那套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房子里?过着节俭但安逸的生活。
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嫉妒,杨似珠感到喉咙起了酸意。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余溪风怎么可以过得比自己还好。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这个年关前所未有的萧瑟。
外边还是乱糟糟的。
听说广场那边拉了一批人枪毙,就是之前在临府作案的那帮人。
广播里放了几首喜庆的音乐,在新闻之外,还多了几个相声节目。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很萧条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