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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2 / 2)

些事!

到了今日, 又要怎么收场!

他的同门,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好似活过来,附在他的耳边,嘻嘻笑着:

你不是最后的胜者吗?你不是赢了吗?

你不是满怀着幸福和信任,站在你的主子背后,欣然完成了一切任务吗?

你栽的花,结的果,怎的是这样的东西呀?

姜孚一个字也不说, 沉沉地看着他。

蜉蝣卿猜不透, 摸不清, 看不懂,只能为之恐慌和退后。

三步两步, 一步半步。

他手上的那张彩笺像是扣动了什么机簧,令这年少帝王既无措,又下定了决心要做某件事。

姜孚在期待什么?他又哪里对的起姜孚的期待?

背后的横板硌得他生疼,他却更用力地弓起身体压靠上去。

哪怕能再拉开一分一毫的距离,拖延一时一刻……

但姜孚的手既抬起来了,就没有过半刻的犹疑。

那颗殷红的珠子被捏在指间,硌得皮肉都青白,映得像滴扎眼的血。

那血在他眼前闪过,离得越来越近,在他的瞳仁中倒着影,像一颗要断去他性命的印。

他记得,他记得……

姜十佩的血也是这么溅在他脸上,明子礼的血也曾这么捧在他手里。

大皇子的门客周夷被他刺死在明光寺的墙角,他没有让人去清理,任蝇虫去吞吸渗进墙缝的红。

他为什么那样做?

他想起来,他那时恍惚了,死的人太多了,他想坦白一切。

他任姜孚去登长奉山,让这敬慕了自己许多年的好学生,好好看清他是个什么东西……

是啊,是啊。

他作下那么多孽,杀了那么多人,凭什么今日还站在这里呢?

他那时为什么不说?

赚了姜孚爱慕他这些年,锦衣玉食地供着他这活鬼,酿成今日的大祸!

谁能告诉他应该怎么办?!先帝吗?明子礼吗?周夷?!

他本该跟着他们一起走的,为什么留到今日?!

为什么留到今日?!

……

姜孚的指尖碰上他的耳垂,一阵无法克制的颤栗从他身体最内里向外爆发出来。

连博古架上的许多东西都跟着发出咯咯声。

昨日,仅仅在昨日。

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毫不差的力道。

可是一旦知晓了这行径背后藏着如何炽烈的情谊,他就有缘有故地泛起十二分的恶心。

姜孚在给他戴那耳坠。

金针戳在软肉上,探着角度。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力道很轻,并不戳得他痛。

他不愿去想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难看,多贴近违抗圣意。

天子赐下的东西,究竟还有谁敢这样表露出自己的厌恶和不愿?

姜孚凑的更近,像是为了躲开尴尬的对面而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鬓边。

年轻人的手本来很稳,可是在师长无止无休的颤抖中偏偏做不好这件小事。

沈厌卿最大程度地别开目光。眼球转的太过,挣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听见姜孚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喟叹,轻的像是怕把他从这噩梦中吵醒:

“老师莫动……学生穿不过去。”

“若是您实在憎恶我了,出了门找道沟渠丢了就是。”

“我只是想了太多年,想看看它在您身上是什么样子……”

八百年来只一颗的赤东珠,镶在历代皇后的凤冠上。

最后一顶落进大楚新帝的手里,被毁伤了银镶玉的底座取下,凿了孔穿了线,做成这一只金红相间的耳坠。

新帝的母亲没有机会戴上那顶镶珠的冠,于是新帝就将它拆下来送与想送的人。

谁都道小皇帝行为本分守己,可他原有着离经叛道的心。

他将这心按捺着,压抑着,捻作一根细线,盈盈挂着,风里摇着——

然后断了。

姜孚低下头,重重压在帝师的肩上,使这姿势几乎看起来像一个拥抱。

他仍有两个指节夹着对方的耳垂,绝望地试图固定出一个顺当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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