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脚现在已经被热得通红,因站得太久,脚趾难看地红肿起来。
一个小时前,巴士在此处中途休息,杜莫忘不熟悉环境,从卫生间里出来稍微慢了些,又遇到了纸袋底破掉滚了一地橙子的老太太,帮忙捡了几个橙子,回到停车场时,巴士早没了踪迹。
证件和现金都在大巴座位上的背包里,杜莫忘现在身上只剩下快没电的手机和刚才买菠萝汁找还的二十美元,以及好心的老太太给她的一个橙子。
现在能做什么呢?人生地不熟的,打电话求救都不知道找谁。下榻的酒店离这里至少十公里,不知道搭车回去要花多少钱,钱肯定不够。其实酒店没有隔着岛已经算天大的幸运了,大不了一边走回去一边问路,就当是锻炼口语,虽然她现在掌握的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还是坐在飞机上无聊,看旅游手册现学的。
她吸了吸鼻子,摸出橙子,按在树干上揉,揉软了开始剥,把果皮丢进挂在胸前的流苏随身包里,毕竟她是真的不知道在美国随地乱扔垃圾会不会被抓起来。
事已至此,先吃点东西吧。
天高海阔,晴空万里无云,蓝得纯净,空气已经炼化成了滚烫的热浪,眼前的景物开始扭曲,灰白的水泥路沿海畔棕榈树高耸,一棵棵顶着被烈日烫坏的爆炸头。
遥远之处,有跑车尖锐炸街声响起,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动静由远及近,亮红色的流线型法拉利折射耀眼的阳光,从道路尽头奔驰而来。跑车眨眼间就到了眼前,自地标景点榕树旁一闪而过,快得像盛夏暴雨前的一阵疾风。
杜莫忘的裙角被飞驰而过的车吹起,她差点把果汁沾到衣服上,内心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粘在脸上的头发扒拉下来。
远处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惊起栖息在礁石的海鸥,鸟儿们振翅高飞,朝底下急刹车的神经病破口大骂,拉下淅淅沥沥的白色鸟屎。
轻微的轰鸣声慢慢靠近,这辆出厂后除了启动和熄火外,从没有这么以这么慢速度爬行的超级轿跑再次出现在视野,开车的神经病绝对违反了美国的交通管理条例,毕竟不管哪个国家都不会允许车辆在大马路上倒车五百米。
敞篷开启,嚣张的神经病上半身只套了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风格防晒外套,肩膀宽直得如同橄榄球运动员。男人领口大敞,肆意地散发雄性魅力,胸前挂着椰子壳和五彩磁石编织的项链,露出充满性感荷尔蒙的健硕夸张的小麦色胸肌,涂了防晒油亮闪闪的臂膀结实又修长,肌肉线条刀刻般流畅,沟壑块垒分明,戴满金属戒指的大手随意地搭在真皮方向盘上。
他满头亚麻色的卷毛在脑后扎了个小揪,发丝被太阳照得几近于白金色。男人半低着脸,一根手指勾住鼻梁托拉下墨镜,眉骨阴影下是一双比火奴鲁鲁的海洋还要纯粹的蓝宝石眼眸,海蓝色的眼瞳中央似有玫瑰花般的深金色脉络旋转着绽放,睫毛也如夏草般浓密,人被他盯着时有种从灵魂深处升起对大型食肉动物的恐惧。
这个骚包的神经病意外地有张古罗马皇帝般英俊的脸庞和伟岸高大的身躯,正探究地打量孤零零站在榕树下吃橙子的女孩。
杜莫忘握着最后一块橙子愣在原地,神经病重新戴上墨镜,朝她一招手:“来块橙子。”
这是杜莫忘这一个小时来听到的第一句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