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流淌在塞纳河面上。
这座拿破仑叁世时期的铁桥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锁,铜的铁的还有银制的,微风裹挟着河水的湿润拂过脸颊,而远处雾霭也散去了,隐约能看到埃菲尔铁塔和巴黎圣母院的轮廓来。
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女孩握着把铜制小锁,锁上刻着两人名字缩写:“w≈ap;h”中间还歪歪扭扭立着一个爱心。
“你真的相信这个?”克莱恩低头看着她手中的锁,嘴角却微微扬起来。
俞琬抬起头,正对上他的湖蓝色眼睛,阳光拂过他深金色睫毛,把这个男人平日里那些冷峻锋芒都消磨成了温柔。
她点点头,下意识想问“你不信吗”,却转念想,算了,他连教堂的主日礼拜都从不参加,上帝鬼神全不信,也惯是对这些“小把戏”嗤之以鼻的,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幼稚。
果然,克莱恩轻哼一声,对于以务实和缺乏浪漫着称的容克来说,爱情不是靠这些轻浮法国佬哄女孩的玩意儿体现出来的。不过,他不介意陪自己的女人做一些孩子气的事。
男人接过小锁,金属在他宽大的掌心显得格外小,和她整个人在他怀里的感觉一样。
“幼稚。”他硬邦邦地评价,可下一秒就踢着军靴大步流星沿着桥栏走,他这段时间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像打仗——现在也是,就连找个空位也像是真要去搜捕抵抗分子似的,女孩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克莱恩在桥尾停下,高大男人挡住了阳光,将女孩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过来。”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俞琬乖乖凑过去,发现从这个角度望去,塞纳河最美的弯道尽收眼底,这个男人连挂个锁都要选个“战略要地”。
“是要这样吗?”这不是个问句,因为男人已经自顾自行动起来,以装配枪械的速度叁两下就把锁链绕在桥栏上,还习惯性地拽了拽确认牢固程度。
“钥匙。”他摊开掌心,语气和要子弹时没什么两样。
这个死板的男人做这些的时候,和平时帮她换灯泡修水管时一模一样的:精准、严谨,可也…太高效了些——她不该奢望在他身上找到丁点浪漫细胞的,俞琬突然有些泄气。
可她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心。
“这是一种仪式感。”女孩把钥匙放在他手上,用上了给固执病人讲解病情的语速,“就像我们医生做手术前要洗手一样,有些事做了,心里会更踏实。”
就像每个清晨擦亮军靴,就像每次出征前的誓师,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克莱恩的眼神变了。
男人心尖被挠了一下,他静静凝着她,她仍是那种很认真的神色,微风拂着耳间不听话的发丝,阳光给小脸渡上层圣洁的金,美得像儿时在大教堂穹顶上见过的壁画。
收回思绪,克莱恩蹲下身,把这玩意儿插进锁孔一转“咔哒”一声,又捏着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一扬手。
“不要!”俞琬惊呼,她踮着脚跳都够不到他手腕,直到女孩急得眼眶都红了,却见男人变戏法似的摊开手掌——钥匙还好端端躺在那儿呢,根本就是这臭男人在使坏!
男人笑着把钥匙塞回她手里,“是不是还要许愿什么的?”
他说这话时带着点调侃,可神色却是极认真的。
“要闭上眼睛的。”她鼓起勇气,心跳快得像揣了只兔子。“你也要。”
她原以为会又听到那句“幼稚”,可没想到克莱恩挑了挑眉还真闭上了眼。
俞琬难得看到这个满脑子花招的男人有这样的时候,忍不住睁开一条缝,打量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锋利的眉骨在光线下投下阴影来,薄唇放松地抿着,金色睫毛封印了冷色调的眼睛,此刻的他乖得不得了。
她还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原来他也会紧张吗?他会,许什么愿呢。
克莱恩从来不过生日,可女孩不禁有点好奇,他小时候总归吃是该吃过蛋糕吹过蜡烛的,那时的他,也会和现在这样吗?
她不禁想起上个月在他书房发现的相册,照片里的小克莱恩站在生日蛋糕前,穿着小西装,金发和现在一样全梳到后面,虽然是黑白的,但大概能估摸到是比现在还要浅点的金色。
那时候他的脸还圆嘟嘟的,却没有半点孩童的天真,站得笔直,神态严肃得和在参加检阅似的,那是他唯一一张过生日的照片,边缘标注是1918年,是他七岁那年。
那时候的他,许愿时也会紧张吗?
“许好了吗?”男人突然开口,吓得女孩赶紧闭上眼来。
“还没再等等”
刚刚忙着看他,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记了。
而此时,却换做男人睁开了眼,她把手放在胸前,无声地喃喃着什么,小脸也有些发红,还真是,挺虔诚的,和个小修女似的。
他上次许愿又是什么时候呢?是七岁那年,不,六岁半,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父亲提要求。
那年冬天雪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