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深色的木质家具透着沉稳的质感,唯有空气里弥漫的苦味,破坏了这份宁静。
秦玉桐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那味道她再熟悉不过,苦涩,霸道,钻进鼻腔,一路蔓延到舌根,搅得五脏六腑都皱成一团。
她僵在原地,漂亮的眉头拧成一个小疙瘩。
秦奕洲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松了松领带,露出一段线条分明的脖颈。他卷起白衬衫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走向厨房。玉桐趴在餐桌边偷瞄他,发现他连熬药时背都挺得笔直,像棵不会弯曲的雪松。
很快,他端着一只青瓷小碗走了出来。
碗里是半碗乌黑的药汁,在灯光下泛着一种不祥的油光,正丝丝地冒着热气。
“趁热喝。”他把碗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秦玉桐看着那碗药,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小脸皱成一团,往沙发深处缩了缩,声音拖得又软又长,带着点撒娇的鼻音:“爸爸……我可不可以不喝啊?”
秦奕洲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交迭起长腿,金丝眼镜后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淡淡道:“你说呢?”
“我没病,那个我不看就是了嘛”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极小的缝隙,“真的,我一点事都没有。”
“良药苦口。”秦奕洲不为所动,言简意赅。
“可是真的太苦了。”秦玉桐从沙发上挪下来,凑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把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仰起一张清丽无双的小脸,眼睫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声音更是软糯得能掐出水来,“爸爸,求求你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她太知道自己的优势,也太懂得如何利用这份优势来对付秦奕洲。
果然,秦奕洲的目光软化了一瞬。他抬起手,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语气里带上一丝无奈的纵容:“小乖,听话。”
“不听。”她耍赖,抓住他衬衫的一角,轻轻晃着,“闻着就想吐,喝下去我今天晚饭都吃不下了。”
秦奕洲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
就在秦玉桐以为自己要得逞时,他忽然开口:“喝完,给你一颗陈皮梅。”
“两颗!”她立刻讨价还价。
“一颗。”他寸步不让。
“那……那半碗行不行?我喝一半,就一半。”她伸出白嫩的手掌,比了个“五”的手势,眼睛里满是希冀。
秦奕洲脸上的温和褪去,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重新变得沉静而锐利。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是一种无声的压迫。
秦玉桐在他的注视下,气势一点点弱了下去。她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站起身,挪到茶几边,苦大仇深地端起那只青瓷碗。
“我喝完了,你可不能赖账。”她最后挣扎道。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秦玉桐心一横,眼一闭,屏住呼吸,结果刚碰到唇就被苦得一个激灵。秦奕洲忽然伸手托住碗底,不容拒绝地往上一抬——
&ot;咳、咳咳!&ot;玉桐呛得眼泪汪汪,药汁顺着下巴往下淌。
下一秒,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你唇角。秦奕洲垂着眼,指腹在你唇上停留了一秒:&ot;十六岁了,喝药还像小孩。&ot;
她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睫毛,忽然发现他左眼尾有颗很淡的痣,藏在镜片后面,平时根本看不见。
&ot;看什么?&ot;他松开手,转身去拿纸巾。
&ot;爸。&ot;她鬼使神差地喊住他,&ot;如果&ot;
——如果我不是你养女呢?
——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呢?
——如果
&ot;如果什么?&ot;他回头看她,镜片反着光,看不清表情。
玉桐低头搅着药渣:&ot;如果我不喝光,会挨骂吗?&ot;
秦奕洲顿了顿,&ot;会。&ot;
窗外的栀子花被夜风吹得沙沙响,他站在暖黄的灯光下,喉结动了动:&ot;所以,喝完。&ot;
玉桐捧起碗一饮而尽,苦得浑身发抖时,一颗陈皮梅被塞进手心。
糖纸窸窣声中,他几不可闻地叹息:&ot;娇气。&ot;
酸甜的滋味迅速冲散了满口的苦涩,像是久旱逢甘霖。她含着梅子,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她睁开眼,秦奕洲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杯温水。他抽出纸巾,动作轻柔地擦去她唇角的药渍。
“登山耗气血,又在外面胡来,”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淡淡的斥责,“不好好调理,以后有你受的。”
他的指腹温热,擦过她的唇角,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秦玉桐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避开。
秦奕洲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