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吻轻得如同羽毛拂过。
没有霸道的占有,亦无浑浊的欲求。
只剩下温柔和纯粹。
清染感受到来自眉心的凉意,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文昀身上太凉,每一寸肌肤都如渗着冬夜风雪般的寒意。
他不敢再扰她。
缓缓直起身子,拉过被挣开的锦被,将她露在外侧的手臂轻轻盖上,然后用掌风将屋内余下的烛光熄灭,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屋子。
清染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整夜都在浅睡与噩梦之间徘徊。
她梦到玉衡屠杀三界,汇聚成河的鲜血里,漂浮着一具具尸体。
这些死去的人她都见过。
有些是守护天宫的士兵,有些是世家大族的族长、长老。
还有张熟悉的面孔。
三角眼,羊角须。
他漂浮在血河上,胸口插着一柄魔刃,脸色灰青,应是早断了气息。
师父?师父!
怎么会是师父!
不要啊!
清染一下便惊醒过来。
那双因惊恐而瞪大的双眸血丝遍布,仿若一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微弱的天光透过窗棂洒入,给屋内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灰白。
是噩梦啊。
清染大口喘着气,擦去额前的薄汗,侧过身来t,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被褥平整如初,没有一丝余温。
昨夜,他显然没睡在这儿。
清染扬了扬眉梢,并未说什么。
眼底疲色未消,她却无心再睡。
今日,是司命请来慕宁与洛川的日子。
她一颗心早就飞去了凌霄殿,已是半分都坐不住。
可偏偏近来脸色憔悴,若不施以粉黛遮掩,怕是会吓到他们。
总归是想留个好印象的。
虽然慕宁与洛川早已转世重生,她也不再是姜冉,可前世的他们有着最亲密的亲缘羁绊。
不过,若不是因她下凡历劫,藏在灵魂深处的神格冲撞了洛川凡人命格,她也不会难产而亡。
他们第二世没能白头偕老,到底是被她耽误了。
思绪百转千回,清染手上的动作却是没缓上半分。
施粉黛、盘发髻、换新衣、佩香囊……
待将自己收拾妥帖,院外正好响起了叩门声。
有侍女来禀,司命已领着慕宁与洛川入南天门了。
清染不想让他们久等,顾不得收拾满桌没用上的珠钗首饰,提起裙摆便急匆匆往外跑。
拉开房门那一刹,朝日初升,万里无云。
晨光如瀑布般倾泻而入,刺得眼前一片雪白。
长睫一颤,她下意识便眯起双眼。
而然微微探出身子却来不及收回,猛地撞上了一道坚实的胸膛。
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一仰,却被对方稳稳接住,直接圈进了怀里。
“慢点走,来得及。”
文昀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怎么在这里?”
清染回过神来,从他禁锢的怀抱中微微挣脱出来,揉着额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文昀站在回廊下,身影笼在斜斜落下的天光中,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低头看她道:“自然是来找你一同去凌霄殿。”
清染扬了扬眉:“你也要去见慕宁与洛川?”
“自然。”文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两只手虚搭在她的腰上,顿了片刻后又补了一句,“他们是你前世的爹娘,便也是我爹娘,我难道不该去?”
清染:“……”
谁是他爹娘!
谁教他这么套近乎的?!
她眯了眯眼,一掌推在文昀肩头,彻底从他怀中挣开,大步往庭院中去走,边走还边骂了句:“厚颜无耻!”
文昀低低一笑,抬脚便追去。
待到她走到院门口,准备开门之际,突然开口,沉沉唤她一声:“阿染。”
清染悬着的手一顿,转过身来看他。
洒满天光的凤眸是前所未有的明亮,透着风雨过后尘世间最美的虹光。
他收起笑意,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们成婚好不好?等与魔族之战平息,如果我们都还活着,就成婚。”
清染一怔。
不知该怎么回答。
成婚?
她好像从来都没想过这件事情。
虽然她从未说出口过,但在心底最深处的潜意识里,她就没指着自己能从与魔族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她不死,就杀不死魔神。
魔神不死,又如何能称之为平息?
他们之间,怎可能会有以后?
清染望着那双不见一丝晦暗的眸子,像极了神宫渂泉殿的那汪神泉,洗尽铅华,只留下最初的质朴和纯粹。
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