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她本以为他们不会懂的。她早就习惯了。
但千棠笑着对她说,我们都一样。
“四等公民没办法上学,但是我母亲有一位故交,她是一位诗人。”千棠说,“她教我读书,也教我作诗——我知道,这是不符合规定的。所以当我满了十四周岁,进入生育期后,她想帮我逃离,也因此去世。”
洛翎望着她淡笑的眼,听见她的声音:“‘我们原都来自死亡’。”
“——‘旅人,那是我的来处’。”
洛翎轻声念了出来。
“你知道?”千棠微讶。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洛翎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娓》,这是我最喜欢的诗之一。”
千棠笑了:“是我写的。谢谢你,洛翎。”
洛翎感到一阵窒息:“为什么……”
“因为四等公民没有著作权。”千棠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温和地解释道,“‘人类生而三六九等’,这很正常,洛翎。”
不知什么时候,洛翎身边已经围坐了一圈人。她不知道是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她想说,不对,该被安抚的是千棠,不是她。
可她又想到了千棠淡淡的笑。
就像柔弱却不羁的草。
“我可能和你更像,洛翎——你是想听听我的故事,还是一段狗血的高等公民出逃史?”
问话的是浅杏色长发的苏漾。洛翎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于是一群人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苏漾说,她的基因优良,所以十岁就被筛选为了二等公民——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殊荣。
因为它不仅仅意味着等级,更意味着特权。
“作为二等公民,我们的竞争压力稍小,所以有些人——比如我,被允许做一些‘没用的事情’。”
“比如写作。”
苏漾闭起眼睛,描述道,“当我第一次接触到如此浪漫的表达时,我就像是在雪原中找到了一朵玫瑰。”
“那是一种,连最简洁的第二定律表达式都没有的美感。”
然后,就和每一个故事的结局一样,她耽溺于此,无路可撤。
……
洛翎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幸运。
毕竟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几个相似的自己,何其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