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插兜,懒懒散散的。
头一歪,衣领往下低,锁骨的玫瑰花露出一片花瓣。
施颖看到了。
“你脖子上什么东西?”
“闻澜蝉画的。”
顾染漫不经心的扯扯衣领,没让看。
她昨晚洗澡发现洗不掉,她也没问闻澜蝉,留着就留着了,无伤大雅。
反应过来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施颖撤开视线。
“你真的,走吧。”
明明心就不在这儿。
顾染沉默了数十分钟,拎起衣服转身走了。
她没去追闻澜蝉,也没开车,就漫无目的的走着。
天气越来越冷,她没穿外套,裸露在寒风里的脖子和手都被吹得泛红。
不知不觉的走到江边,顾染停下脚步,顺着江流望向明都大学的方向。
她曾和闻澜蝉在这儿看过风景,她们牵着手说未来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一起俯瞰这个城市。
后来她一个人站到了高点,孤零零的,如浮萍。
可怕的是她回不了南城,回不了那个每片土地都存有和闻澜蝉回忆的城市。
她只能做浮萍,就这样没根的漂下去。
顾染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力的扔到江里。
水花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仿佛积压了一整天的不愉快都随着那颗石子消失了。
这七年来,她不知道做过多少类似的事。
每一件,她都在欺骗自己。
今天,她想要一句实话。
把外套扔在地上,顾染曲着膝盖坐下去,给闻澜蝉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那头没说话,在等她开口。
“闻澜蝉。”
顾染捂住眼睛,很小声的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如果早五年,她就戒不掉酒,戒不掉闻澜蝉。
如果早三年,她就不会重新再喝酒,重蹈覆辙。
哪怕只早一年,她都不会想要报复。
她真的等够了。
闻澜蝉很久都没说话。
顾染低着头,把脑袋埋在膝盖里。
她没看到闻澜蝉站在桥的另一头,远远的望着她。
闻澜蝉看到她在哭。
垂下视线,闻澜蝉说:“我回不来。顾染,我真的回不来。”
最开始是被爸妈收走了身份证和护照。
之后是失明,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她没勇气让顾染看到她憔悴不堪的模样。
顾染问:“原因呢?”
捏紧手机,闻澜蝉听见自己用很冷漠的语气说:“我的画风在国外更受欢迎。人要有能力,要有钱有势,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有钱有势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活。
顾染冷笑着掐断了电话。
她觉得自己挺可悲的,居然还对闻澜蝉心存希望,以为她离开自己会有所谓的苦衷。
她都打算骗骗自己,让自己能好过一点。
可闻澜蝉连欺骗她的机会都不给。
分手时嫌弃她幼稚的理由果然不是撒谎,闻澜蝉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真心实意的女朋友。
现在回到她身边,是发现她名利双收,有可利用的价值吧。
顾染想,她可真该死。
那天,顾染坐在桥上,吹了两个多小时的冷风。
闻澜蝉站在桥的末端,静静的陪着她。
起来的时候,顾染双腿都在发抖。
被冷风吹的。
她把外套搭在肩膀上,背对着闻澜蝉往回走。
闻澜蝉看着她,没有跟过去。
等顾染消失在视线里,闻澜蝉拨通文瑾的电话,同她说:“我可能快要看不见了。”
语气很平静,没有半点不愿意接受。
文瑾比她急,“怎么会?你在哪儿呢?”
“我视力变模糊了。”
这是失明的前兆。
“我的眼镜在画室,我现在过来。”
应该还能撑几天。
转身到街口打车,闻澜蝉没挂电话,怕出意外。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文瑾正穿鞋下楼,“你说。”
闻澜蝉微微启唇,又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