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现在。
眼泪又滑到嘴角了。
比以前的更苦了。
因为人一旦尝到了一点甜,以前尚且能吃下去的苦涩,全都变了更苦了。
她为什么那么爱哭啊?
周念枝蹲了下去,不敢发出半点哭泣声。
她想要向上天抱怨——
为什么要让她这么苦……
可是,周念枝的抱怨,发不出声音。
为了控制自己,她掐红的大腿留下痛苦的印记。
她的心好痛。
痛到不能呼吸。
正在铺床的宋予礼心脏猛地感受到剧烈的痛感,手上动作变得愈发僵硬,艰难地将床单凉席放下后。她俯下身,捂住心口。
好痛。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
像是一根根刺扎在心口,鲜血直流,痛感延续到每个器官,直冲脑门,整个脑袋愈来愈沉,嗡嗡作响。
血液顺着喉腔,爬到了嗓子里。宋予礼咽了咽口水,发觉嘴里实在苦涩。
她只能撑着一旁的墙,大口喘气,企图缓解一下此时无休止的痛感。
难道是今天被打而留下的后遗症?宋予礼阖了阖眼,轻揉太阳穴。
不对。
倏地,宋予礼睁开眼,放下手,又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点。
是枝枝。
宋予礼迈开腿,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痛苦,但仍不肯停下。
她在哭泣,她在靠近。
风来到海面。
“叩叩——”
卫生间门外传来敲门声。
周念枝泪眼模糊,朝声源的方向看去。
“扑通。”
花洒上的余水掉了下来。
落在地上的水堆里。
海面起了波澜。
“周念枝。”宋予礼轻轻唤了她一声。
有一个人顺着风的脚步,扑进海里。
宋予礼的声音从卫生间外传来。
“你洗了挺久的,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恍惚间,周念枝好像看见——
那人不停奔向正在下坠的她。
宋予礼的语气有些着急:“你还好吗?”
刹那间。
那人伸出手,让她抓紧她的手。
周念枝擦去眼泪,回答:“我没事。”
眼泪被抹去的瞬间。
她隔着海水,
看清了一次次抓住她手的人,
就是宋予礼。
“那快些出来吧。”宋予礼说,“里面太热了,外面有风扇。”
周念枝抿唇,又释怀地笑了,长长地应了一声:“好——”
洗漱好,吹干头发,推开门,周念枝发现宋予礼还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周念枝内疚地挠头说:“不好意思啊,洗得有点久,让你等了这么久。”
宋予礼说:“没事,我刚好有点事。”
“那你先忙吧。”周念枝有些局促地捏了捏睡衣的衣角,“我没影响你吧?”
刚好发送完消息的宋予礼将手机黑屏,站起身,说:“忙完了。”
“哦……”周念枝松开手,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事,连忙说:“我才想起来,我的姜汤还没喝完。”
宋予礼说:“不用喝了。”
“啊?”周念枝不解,“虽然我有点喝不来姜汤,可是不能浪费外婆的心意啊。”
“我喝完了。”宋予礼淡淡道。
“哦,那可以。”周念枝点头,把自己的衣服抱在怀里,“谢谢你了啊。”
宋予礼回了句:“客气了。”
周念枝纠结了一会,有些扭捏地唤了一声“宋予礼”。
宋予礼疑惑问:“怎么了?”
周念枝指尖在掌心摩挲了好久,才缓缓说出口:“今晚我睡哪呀?”
回想以前她是想睡沙发,但外婆担心她睡得会不舒服,也只好让她委屈委屈,去和宋予礼挤一挤。
宋予礼的房间不太大,只有一张单人床,睡一个人可以,睡两个人确实是有些挤,所以外婆才会一直说:“真是委屈枝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