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送入镜管,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高辰瞥了一眼,把名字念给他,见他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要接吗?
楚熠迟疑了下:挂了吧。
真的?
嗯。
高辰按掉没过几秒钟,电话又响起来,他便拿过来塞到楚熠手里:接吧,不着急。
早。
刚刚幻想过的声音,猝不及防挤进耳道里。楚熠嗓子发痒,捂住声筒,很轻地咳,摘下护目镜坐起来,故意拖着尾音用同一个字回应。
梁硕:在家?
高辰走到窗边回避,楚熠瞥了一眼,低声说:嗯,才睡醒
不等对面回复,楚熠假装打了个哈欠:好困,昨天熬到好晚,我要继续睡了,不说了
他等待梁硕应他一句好,以及断线的声音,但只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不说了是他,这会儿又不讲理地问怎么不说话?的也是他。
但,还是没有回答。
听筒里静得让楚熠有些害怕。
他紧张地四处张望,怀疑自己的谎言在说出口时就被拆穿,却在这时听到一声轻到差点被他错过的叹息。
没事,你知道的吧?
什么?楚熠打了麻药的喉咙忽然神奇地有了知觉,感知到被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正毫无节奏地四处冲撞。
我爱你。
麻药又生效了。
从心脏开始,麻到四肢百骸,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茫然地张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听到电话里的声音顿了下,接着说:睡吧小懒虫,下午见。
楚熠的手无力地垂下,他被圈在医疗器械高悬的白炽灯下,觉得自己被扒光了,是透明的,心砰砰地跳。
慌乱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大概也有些愧疚,倒不是来源于此刻的谎言。
他不在意太久了。声带,身体,自己。在不被注意的地方,他隐蔽地自我摧毁着。
可现在不一样
他不能让这个人,来承担他做过的错事的结果。
高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给了他一些时间调整,大概五分钟后,镜头从鼻腔探入,冷光亮着,屏幕上出现局部放大的喉头图像。
楚熠没有动,眉毛略蹙着,呼吸很轻。
发咿,再来一次,拉长。
啊,停。
高辰一边看,一边简短指令。
楚熠喉头轻动,气流推着声带张合。画面中,两条声带清晰地映在屏幕上,一开一合,像两条白色琴弦。
片刻后,图像定格在一帧。
高辰盯着那画面,没再说话。
屏幕上的声带静止着,光线打得很清晰右侧边缘线条有一点不太自然的起伏。他没出声,只拿手轻轻在操作板上调了个角度,又截了一帧图。
楚熠偏了下头,目光扫了一眼他神情:怎么了?
高辰没回答,神色未变,动作却慢了半拍。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把镜头缓缓抽出,低声道:没事儿,等会要做个雾化,最近记得戒烟戒酒,饮食清淡点,别吃辣。
麻药作用下,楚熠喉咙像被一层东西覆盖着,反应有些迟钝地直起身,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紧张了?高辰笑了笑,摘手套、关设备,动作利落。
他手指在病例上停了几秒,写完最后一行,他抬头看过来:有点小毛病,但问题不大,这段时间行程别排太紧,过两天我给你安排个系统检查。
楚熠没吭声,坐着没动。
过了几秒,他才起身,拿起外套往门口走去,要离开前回过头,说:高医生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我没事。
高辰本想先缓一缓,等通知金延浩再说,但看着楚熠的神情,知道大概瞒不过去,只好道:从刚才的影像来看,右侧声带边缘有一处轻微的凸起,形状不太规整目前判断息肉的可能性较大。不过到底是不是,还得做进一步的声带振动分析和影像检查才能确认,而且早期也都是可逆的,问题不大。
楚熠看上去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问:会病变吗?
不像,更像是功能性改变。
最差的情况会怎样?
没什么差情况,这个病有很多成功案例,可能需要动个小手术,之后要禁声一段时间做嗓音修复,但完全在可控范围内。
楚熠戴上帽子和口罩,高辰似乎看到他那双让人过目难忘的眼睛笑了笑,说:那就好。
按昨天敲定的会议排期,今天要试录as you y dyg。乐器与人声分轨进行,上午录器乐部分,下午就是楚熠的人声。
楚熠刚走进大厅,前台便拦住他:楚神,白总说您一到,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是有礼相送。
楚熠以为这人又要借机找茬,怎么也没想到,白昊竟真的把一个精美的吉他盒递到了自己面前。
楚熠没接,问:这是?
别多想啊,兄弟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