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禾绝望地哭嚎起来,抱着友人的头颅,蜷缩成一团。
贾想心中疑窦丛生。
鬼使神差的,他走到巨树跟前,太岁变得更加兴奋,恨不得从母体身上跳下。
贾想想起了那首歌谣。
他回忆着旋律,口中不由自主地轻轻唱起:“月光光,月光光,伶仃客遇陌路郎。”
太岁们呼吸一滞。
满树的寂静下,树根底部有一方鼓起的木瘤,正浅浅翕张着,像一颗即将终止生命的心脏。
贾想弯腰,扎开木瘤,乳白色的汁水从中溢出,太岁们在枝干上剧烈地挣扎起来。
“道曲曲,长悸悸,阿郎棺中把笑扬。”
贾想将手深入其中,触碰到了一团湿发,他将其用力地托起。
“天惶惶,地惶惶——”
罡风四起,车禾的泣声早已远去。
转而取代的,是老者的喃喃自语。
他呢喃:“新的预言……”
贾想端详手中的头颅。
“南柯噫语入梦去——”
半悲半喜的面容,与宓娥娘娘相似的眉目,在红色的火中跃动。
贾想捧着卜罗的头颅,释然地笑了出来。
他抬起头,天色不知何时暗沉如铁,树女面带笑意,俯视着贾想。
她双眼勾起,眼角痣欲语还休,似半遮半掩的宝盒,引人深陷其中。
贾想瞌眼。
入梦去。
第20章
雾色朦胧。
贾想漫步林间,万物被蒙上一片灰调的图层,他看见自己站在盘根错觉的树干间,举着寻魂盏,幽蓝的光格外慷慨地洒在他的五官上,映出略显焦急的眉目。
身后掩天的巨树环着银发青年,与树干融为一体的女人嘴角微动。
他朝着灰色走去。
贾想跟了上去。
幻境里发生的事情过于惊心动魄,贾想原以为这一路上将会是声情并茂的,但一切像是被剪去声音的木偶剧,所有角色都在以僵硬定格的姿容,演绎着一路的奇遇。
银发青年一手挥动灵力,一手夹持符篆,利落地击倒络绎不绝的金蚊子。
看到蜷缩呓语的祝千龄时,青年的神情难藏惊愕,他抄起魔怔的反派,狼狈地躲着金蚊子的攻击,被忽然出现的陈乐行等人拉扯过去,逃过一劫。
贾想站在雾气中,盯着这一队人——陈乐行时不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青年,青年只是将注意力凝聚在自己怀中的孩子。而跑去捡起寻魂盏的咎语山敛起大大咧咧的气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们。
见状,贾想心中警惕,雾气在他眼前聚拢,再次揭开,吊脚楼林立在侧。
两个踢球的小女孩嬉戏般地跑向营神的队伍,一个小女孩回头朝着贾想他们眯着眼笑,眼角的痣楚楚可爱。
贾想终于意识到了相悖之处——那名老者说道赖疙自百年前发生的某事起再无新生儿。
那这两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孩子头上的发绳红艳如火。
火光冲天。
男男女女手舞足蹈,卜罗捧着一块深棕色的灵芝,灵芝被雕刻成栩栩如生的人头,恰是宓娥娘娘。
卜罗将其放在火架上的锅里,灵芝在锅里支离破碎地剥开,滚成一颗颗圆润的肉球,白里透红,诡异至极。
而他自己接过卜罗手中的汤,晦涩不明地看了眼祝千龄,闭眼,一饮而下。
而其余人见状,也一个个饮下菌汤——贾想蓦然愣住了。
为了示意菌汤无害,卜罗先行示范饮下一口,随后贾想与萧敖几乎是同时间饮下菌汤,随后是咎语山、陈乐行、隗嘉,最后是车禾。
顺序对上了。
幻境中同行的消失顺序,竟与此地饮汤顺序一一对上了。
一个荒谬的结论在贾想心中成型。
假设每一场幻境的主人是那位消失的同行,那么在幻境中时灵时不灵的系统,是否与其主有关?
那为何咎语山的幻境中没有系统的存在,而萧敖的幻境中却有系统的回声?
贾想抿唇,走近银发青年的身边,只见怀中的祝千龄饮下菌汤后,施施然地睁开了眼。
赤红的瞳孔比火光还要炽热。
珠红色的色泽水漫赖疙,一团轰天巨火在贾想眼前炸开。
他耳边似乎响起了金蚊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一晃头,只见银发青年左手拖着陈乐行,右手拖着萧敖,咎语山拿着弯刀在前砍走扑面而来的金蚊子,嘴巴开合,似乎在痛骂。
宓娥娘娘在神龛上频频含笑,慈爱地看着拖家带口的咎语山和贾想,如砂砾散开,露出了那一方血红的阵法。
萧敖激动地指着阵法,他赤红着眼,喊了一句什么。
贾想跟着记忆中的自己踏入阵法中,火烧四壁的吊脚楼扭曲成了一座挂满青蔓的山道,山道间,一支熟悉的营神队伍晃晃悠悠地走入山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