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怨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孤女。
孤女送给独身在世的宁心,孤儿送给独身在世的汤靳明,怨全部送给每年都要请大师祈福的香港人汤连擎。
过于迷信的商人,大多丧尽天良怕被怨气纠缠。
而汤靳明主动从那个家带走的,则是用红皮封面金字写着的刑法。
他很清楚,父亲如果真的想要留下自己,怎么会任由宁心将装着他的面包车开走。无非是不想管,所以装作无能为力而已。这些男人总是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粉饰太平,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想要的勾勾手指头就能得到。
而同样无情的沈矔,居然养了这样一个儿子。不会哭,但爱闹,花钱如流水却去做了必须吃苦的职业。
“真的不好闻。”沈续的注意力还在汤靳明的袖口,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皱皱眉说:“和茉莉混起来更奇怪了。”
汤靳明自己不觉得,但也下意识地用鼻尖贴了贴袖口。还是只有那个如焚烧般的味道,大约是它掩盖了茉莉的香气。
“行了。”汤靳明起身,环顾整个客厅,判断道:“今天就别住这了。”
沈续啊了声,有点无语:“那我住哪。”
汤靳明盯着沈续,转而绕着整个公寓走了圈。
这公寓看着面积大,实际上走起来也费劲。沈续活动范围小,那几次来倒没觉得房间纵深。
重新回来,沈续从地面挪到沙发,他半躺着,看起来仍然没什么力气,但眼眶已经不红了。
沈续:“手机给我。”
汤靳明顺道将手机带到他手边,沉吟片刻:“你还有什么必须带的东西吗?”
“电脑,文献,和靠窗那张椅子上的材料。”沈续想了想,“就这些,麻烦你把他们和我一块打包送到酒店。这附近就有一家,星级不高但离医院近,凑活住几天等找到新房再说。”
“对了,委托费下班之前就能转给你。”
两个小时后,沈续坐上了汤靳明的车,还有……后备箱里磨磨蹭蹭地收拾了三个行李箱。
车缓缓驶出停车场,沈续低头用手机回消息,顺带摸了把送风口,抱怨道:“你这冷气是坏了吗。”
汤靳明不耐烦道:“我吹不了冷气,沈大少爷坐别人的车可以少说话吗。”
沈续知道他现在恼火什么,但他又不是第一见他出门。
他放下手机道:“顺着这条路直行,第一个路口左拐就是。”
汤靳明唇抿成一条线,没说话,一脚油门踩下去差点超速。车直接顺着红绿灯从沈续所说的路口疾驰而过,后坐力令沈续下意识扶住车门,望着自己与目的地越来越远。
他扭头:“汤靳明。”
“系好安全带,闭嘴。”汤靳明目不斜视地扶着方向盘,“你那三个行李箱,除了第一个里放了点有用的工具书之外,其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牙刷也要塞进去吗?你以前旅行只带张信用卡就能出发了,现在怎么突然走环保路子?和沈矔吵架他把你信用卡停了?刚才付的律师费哪里来的,沈续,你不会背着医院外头接飞刀吧。”
沈续:“……”
他不反驳,汤靳明更进一步,抬眼望了望后视镜,车往左拐驶入林荫大道:“那个公寓只有离医院近那么一条好处,也值得你念念不忘?”
什么叫只有近的好处!
这好处简直是千金难买。
沈续嗓子还有点哑,说话拔高声音也没显得调子有多亮:“你没上过班吗?汤律,这会让我怀疑你的职业水平。”
汤靳明冷哼一声,嘲讽道:“喔,忘了。”
“我上班不打卡。”
老板上班不打卡,只有打工人才要踩着点地报道。律师和医生同为服务行业,待遇天差地别。
沈续小时候去哪都被管家带着,很少独自出门,对江城的道路记得不大清,来这两三个月,除了去医院上班外,似乎也没在哪里兜风。现在他人在汤靳明车上,只能任由他往前开,至于目的地是哪,总不会把他卖了吧。
沈续刚才不觉得累,现在情绪缓和有无事可做,疲惫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额头抵着车窗半晌,眼皮耷拉着睡了过去。
再睁开,车已经停了,驾驶室那边的车门大敞。两三米外,汤靳明蹲在小区门口的水果摊前,仔细挑选竹筐里的枇杷。
现在是吃枇杷的季节,沈续反应过来。环顾四周,他认识的很少,但有远处那个地标性的建筑他记得——
体育馆。
汤靳明家附近有个承办球类赛事很好的室内体育馆。
当初高中篮球队他们还一块去过,学校篮球队很烂,第一轮就被省内强队打败,沈续还嘲笑过汤靳明,却被对方反将。汤靳明将他塞到他身边用手比划,喊他是小矮子。
“吃吗。”
汤靳明付钱回来,随手将枇杷丢进沈续怀中。
沈续立即反手扔了回去。
汤靳明这会心情不错,没计较,跟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