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面前那块厚厚的铁板被捅了个对穿。
她逛过许多次夜市,却从未见过这样有意思的夜市!
祁昀见她看得目不转睛,唇角微微扬起。
“下去逛?”
姜时雪忙不迭道:“去!”
小半个时辰后,姜时雪左手抱着一张胡饼,右手拎着一只骆驼皮做的水囊,腕上戴了好几个形状各异的手镯。
跟在他们身后的暗卫怀里也抱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
姜时雪看见前方有卖酒的,猩红的液体装在琉璃瓶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姜时雪脚下加速,便想凑到摊子前。
面前忽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拦下,祁昀道:“换个摊子看。”
姜时雪见那摊子上放着许多色泽鲜亮,香气浓郁的酒,好奇得紧,哪肯作罢,带着几丝央求道:“去看看嘛。”
祁昀眸光微暗,到底是收回手来。
姜时雪嘻嘻一笑,飞快跑到摊子前。
摊主是个美艳的中年女子,岁月不掩风情,锁骨处纹着一只青色的蝎子。
她打量姜时雪一眼,原本没什么兴趣搭理她,直到看到缓步跟来的祁昀,才眼眸一亮,笑着将那瓶猩红色的酒举起来:“小娘子尝尝?”
话音落,祁昀已经伸手将姜时雪扯过来,语调冰冷:“走吧。”
姜时雪正想去接,被他这么一打断十分不开心,嘟囔:“我看看嘛。”
她手脚极快,接过来闻了闻:“好香!”
摊主笑意便深:“小娘子识货,这酒名为雨露香,喝下去发的汗都是香的。”
她的眼睛在祁昀身上巡视一圈,声音妖冶:“这小郎君清瘦,你们二人事前合饮一杯即可。”
姜时雪只觉得她这话有几分古怪,下意识问:“为何要合饮一杯?”
摊主咯吱咯吱笑起来,眼神都快要滴出水来:“那不是怕小娘子你这小身子受不住,回来找我麻烦嘛。”
姜时雪琢磨片刻,顿时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如同上了蒸锅的活鱼,扯着祁昀扭头便跑!
摊主还在后面笑:“怕什么,年轻人不知道我这东西的好,回来买上一瓶,保你今夜快活似神仙!”
临街的一间酒肆中,一群青年人正四散在雅间中划拳赌酒,有人怀中还搂了香肩半露的舞姬,时不时一亲芳泽。
荼靡香艳的气氛中,唯独一人绷直了背脊坐在窗边,条案上的酒原封不动。
有人掀起醉眼:“怀瑾,坐那干嘛,过来一起喝啊……”
怀瑾正是宋观澜的表字。
宋观澜抬起眼。
他那双清冷的眼遍布血丝,眼底更是浮着一圈黑青之色。
那人见喊不动宋观澜,觉得无趣,自顾自又举起杯:“来,喝!”
宋观澜又看向窗外活色生香的长街。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来这种地方厮混。
可这些时日,他一闭上眼,便会陷入混乱的梦境中。
梦中他不是宋家的二公子,他爹也不是大理寺卿,只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孩子。
梦中他并非如爹爹所说,在淮威老家长大,而是生活在一个气候湿润,繁花似锦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他在梦中不叫宋观澜。
而是叫……顾行之。
他试图回想更多,却只能陷入混沌的痛感中。
脑子里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记忆断断续续,模糊不堪。
他已经接连多日没睡过一个整觉。
同窗拉他前来放松,宋观澜鬼使神差,竟答应了。
可当他踏足此处,却又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同窗们饮酒作乐,舞伎在怀,飘然欲仙。
他只觉得伤风败俗,非君子所为。
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自己。
宋观澜略微安心,心想哪怕不是大理寺卿之子,昔日的他也该是个恪守礼仪的君子。
宋观澜太累了。
原本是想来麻痹自己,但事与愿违。
如今他腰背挺直坐在此处,反倒要花费精力刻意维持。
他生出几分后悔。
或许应该直接去问问爹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