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渊道:“宋家二公子已经赶回去了,听说浑身是伤,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夜幕低垂,天上无星亦无月,祁昀立在黑暗中,淡声说:“之前派去宋府的人,继续暗中盯梢。”
冷渊问:“要不要加派人手?”
祁昀摇头:“大理寺卿刚被暴民杀害,朝廷此时自然会派人盯着,我们的人在暗中提防即可,不可大张旗鼓。”
“但务必交代他们,一定得盯仔细了。”
冷渊心惊:“殿下是担心……朝廷的人或许会不靠谱?”
祁昀冷笑:“宋观澜于端王府生乱当日失踪一事,本就没几个人知道,那暴民怎会如此凑巧,偏在此时装作宋观澜回府,诓得宋鄞送命。”
宋鄞丧命,定然与尤贵妃和秦家脱不开干系。
他眸光微动:“宋观澜的性命,务必要留。”
上京,宋府。
白烛泣泪,丧幡招动,灵堂中央,一人垂首长跪,背影寥落。
赵管事问侍女:“二公子还没用饭?”
侍女摇头。
赵管事叹气,二公子回来之后便一直在灵前长跪,这都一天一夜了,身子怎么扛得住?
他准备亲自去一趟厨房,给二公子带些吃食过来。
白日里前来吊唁的人已经离开,此时灵堂里一片空荡,只有宋观澜一个主子和几个守灵的下人。
跳动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飘忽不定,好似一道鬼魅。
宋观澜脸上青紫一片,唇却白得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从回来后,他便跪在黢黑的棺椁前,没有哭,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只是如此,反倒多了几分渗人的意味。
灵堂一片安静,站在帐幔下的侍女眉目间显出几分不耐。
她道:“奴婢去给二公子端些吃食来。”
宋观澜没有任何反应。
侍女垂头,退出灵堂,顺手关上了门。
她前脚刚走,后脚忽然有有一支冷箭射破窗纸,直直带倒了一根蜡烛。
火舌舔上帐幔,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一跃而起,映得整个灵堂火光大亮!
下人们纷纷失声尖叫起来。
有人忙往外跑,怎料不知何时门窗都被锁死,他们大声哭喊,无人回应。
宋观澜终于抬起头来。
满室火光熊熊,倒映在他那双黢黑清寒的眼中。
下人们疯狂拍打着门窗,却根本打不开,也不知谁眼尖瞧见屋角放着两桶水,忙提过来泼。
水一出去,火苗窜得更高,当即将两人吞噬。
余下之人这才意识到,桶里的根本不是水,而是掺了油的!
霎时间哭喊求救,辱骂尖叫声一片,小小的灵堂霎时化作炼狱。
唯有宋观澜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
下人们开始搬起灵堂里供奉的香炉,疯狂砸门。
可惜火越烧越大,门窗却纹丝不动。
绝望中有人开始咒骂宋观澜:“都怪你!!”
“有人要你死!别拖着我们一起!”
赵管事在外面嘶吼:“快救救二公子啊!”
混乱之中,宋观澜的背脊微微佝偻,他缓缓闭上了眼。
下一刻,忽有重重的劈砍声响起。
十几下后,门忽地开了。
下人们争先恐后逃出去,没有人管宋观澜。
反倒是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冲进来,见宋观澜依然跪在原地,不由分说将人扛起来,逃了出去。
第89章
漠州的天气阴晴不定,昨日还晴空万里,今日便阴沉不已。
一起风,整个帐篷几乎都要被掀起来一般。
阿碧忙着出去加固了一下帐篷角,端着一壶热羊乳回来。
她将羊乳放到矮桌上,拎起一只杯子涮了涮,给姜时雪倒了一杯羊乳:“这羊乳最是温补,你尝尝。”
羊乳姜时雪好像还没喝过。
以往用牛乳,她都是拿来煮成奶茶,醍醐或者做成酥山甜品吃,就这么喝还是第一次。
想着味道应该差不多,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醇厚,就是有点儿发膻。
季琅就在这时打起帘子进了帐篷,见姜时雪在喝什么,笑着问:“什么好东西?”
姜时雪示意他桌上放着的羊乳:“喏,要喝的话自己去倒。”
季琅瞥了一眼,立刻变了脸色:“谁给你喝这个的?”
姜时雪奇怪道:“阿碧刚刚端进来的热羊乳。”
阿碧也被他吓了一跳:“季小将军,可有什么不妥?”
季琅已经大步走过去,对姜时雪说:“阿雪!你不能喝这个的!”
阿碧愣了下,霎时反应过来,面色瞬间煞白。
有人不能用羊乳,难道阿雪刚好就不能用?
季琅已经扶住姜时雪:“我要帮你催吐,别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