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格去评判,百人的性命和千万人的性命,孰轻孰重。”
云绡的回答,让谢神医沉默了片刻,他又问:“那如果那百人都是罪大恶极……”
他的话没说完,云绡便打断了:“若他们真是罪大恶极之辈,百命换一命都值。可你既然问出了口,便说明他们不是罪大恶极之辈,他们只是芸芸众生之一。”
谢神医长长地啊了一声,他似乎是被云绡点醒了,可实际上他一直都清醒着,清醒地纠结,清醒地痛苦,清醒地自我厌弃,又自我安慰。
反反复复,在每一次死而复生中,愈发迷惘。
片刻,谢神医又垂下了头道:“我父姓谢,母姓钟离,我叫谢尧钰。”
第95章
“钟离,本是曦族世家,但因两千多年前曦帝故去之后,后世人于史书上浑浊的一笔,钟离一氏从云端跌入了泥潭,从此再没离开过东洲。”
“钟离一氏至我母亲这一辈,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母亲不愿钟离绝姓,可曦族中谁不知钟离氏的过去和将来,谁也不愿沾惹麻烦,我母亲便在人族找了个穷小子入赘,生下了我。”
一个人族的穷小子,房屋都没有,自生下来就在底层,饥一顿饱一顿地活着。
他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于弱冠那年被神明恩赐,许他遇见九天仙子。
钟离氏美得不似凡人,即便钟离家落魄了,可她仍然维持着钟离家族的规矩和气度。
她问谢真是否愿意入赘,她能给他的,就是一个寻常生活,三餐温饱。
谢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提着仅两身破布拼凑的换洗衣裳,踏入了东洲钟离家的老宅。
可惜命运不疼钟离氏,谢尧钰被生下来后,他的母亲便重病缠身。
谢尧钰有记忆以来,自己就是嗅着药味长大的。谢真没日没夜地学习药理,将钟离家仅剩的钱财都用去给母亲买药,可惜钟离氏的身体仍然没有太多好转。
谢尧钰七岁那年,他的母亲还是离世了,谢真操办她后事时没有哭,但从那天之后也一直都没再笑过。
真正的钟离,随着钟离氏的离去,彻底于曦族消散。
钟离氏旁支中的旁支,看着偌大老宅妄图占去,他们辱骂谢尧钰不是真的钟离之后,骂谢真就是想吃钟离氏的绝户。
谢尧钰记忆里的父亲,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懦弱模样。母亲在世重病时他一直都是弯着脊背的,可母亲死后他的脊背直起来了。
有人挑唆,说谢真死了妻子,把持钟离家的老宅,终于露出了狼子野心。
平日里只会摆弄草药的人听到这些恶言恶语,也敢举起棍棒,将那些妄图侵占钟离老宅的人驱赶出去。
每次他都伤痕累累地回来,而后沉默地回到母亲曾经看书的阁楼二层,抱着母亲的一缕衣衫,晒着太阳沉沉睡去。
谢尧钰对医术颇有天赋,谢真每一次受伤都是他去医治的,可人的外伤可医,心伤无药可治。
谢尧钰渐渐长大了,他深知拳头制止不了小人的觊觎,所以他迂回地用给人看病的方式,博取了东洲绝大部分人的敬重,哪怕只是表面敬重。
人总有生老病死的时候,谁也不会冒险得罪一个医术了得的大夫,钟离氏的老宅父子二人一起守了十多年。
谢尧钰弱冠那日,谢真亲自下厨,给谢尧钰煮了一碗长寿面。
他对谢尧钰道:“你要记得,你姓钟离,日后行事都要三思,万不能辱没了这个姓氏。”
他已是风中残烛,挺直的腰背在周围人对谢尧钰的尊重下,又渐渐弯了下去。难得一次父子交谈,谢真将自己为数不多懂得的道理都告诉给了谢尧钰听。
那天晚上的面很香,那天夜里的风也很冷,后半夜下了一场雪,冰冻了东洲所有街道。
谢尧钰醒来时在屋中没找到谢真,他似有所感,去了阁楼二层,看见阁楼窗户大开,白雪越过窗棂,在谢真的身上盖了厚厚一层。
从此以后,谢尧钰就只是一个人了。
他谨记着谢真的话,他姓钟离,他叫钟离羽,他做的所有事都要三思,不可辱没了钟离氏族的门楣,不能给这个姓氏带来半分污点。
在东洲内看诊,他就还是钟离羽,但离开东洲之后,他就化名谢尧钰。
东洲毕竟曾是钟离氏族的领地,可出东洲,曦族人对于钟离湛的诅咒仍然心存怨怼,他不想用本名将麻烦带回东洲。
后来谢大夫之名在东洲之外渐渐盛起,谢尧钰也离东洲越来越远。
他从每个月回去一次,变成了每年回去一次,后来好几年也不曾回家。
他曾亲眼见到母亲受病痛折磨,便不忍这世间人人受疾病之苦,他每救一个人,便多一分地感受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直到,他遇见的那个人。
谢尧钰有无法救的病,那个人可以,他告诉谢尧钰,这世间不是所有病都有药可医,有些病得需非常手段,或符,或咒。
谢尧钰自然知晓符咒,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