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微微侧首,凝声绝肃:“第三场,可由本宗一试。”
帐中者,北曲骤然凝色,墨然、璎璃者目中一震。
“萧儿尚幼,力不能及,端木可试,或有一缕胜机。”
北曲对于其武尚震,墨衣云纹之人声凛,牢牢看着椅中女子道:“即便能胜,以师妹你此身境况,也必无生机。”
女子慢慢转动木轮椅,背对了帐中之人:“关乎罗甸之危,益州后方之危,大夏之危,如今形势,当只需胜机……无需、亦无暇顾及生机。”
言罢,自行推动木轮椅,行出帅营。
……
医帐之中。
黑衣红樱之人照看罢榻上绿衣之人的伤势,不得不思及此刻局势。
亦能想到西羌派出的最后一人,必是拉巴子无疑。
思及当日徐州雪岭中,纵白化作两倍身形于雪窟洞外一爪拍向她……她手下勇士四人合抱尚且拦截不住,却被她一人单手即钳制住……
当时所见,便是一只硕大的狼爪于她细瘦的五指间动弹不得。
不免忌惮深骇。
若与此人为战,夏军阵中除却师父,恐无人能与之一敌……
思及此,心下骤然一震,凛极。
但不能是师父,一定不能是师父。
沉疴病体,宿毒缠身,师父体内本已残留着小师姐渡蛊留下的一身毒秽,饶是雪阳蛊也不过噬去三成,只靠着已然退至第五层的水迢迢元力相抗相护,才得像个常人一般无二,但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一日日都在耗去天鉴元力。
若倾力一战,元力用得太过、动荡倾覆,让体内毒秽侵入心脉,毒入五腑……必无生机。
凛目倏立,黑衣红樱之人当即唤来纵白,守在叶绿叶榻边,己身大步行出。
纵白伤势还未痊愈,被从城中角落的窝中唤过来,惫懒无力地趴在了叶绿叶榻前,蜷尾不动。
掠身至主帅帐营外,所闻之言,正是椅中女子那一句:“关乎罗甸之危,益州后方之危,大夏之危,如今形势,当只需胜机……无需、亦无暇顾及生机。”
黑衣红樱之人拂帘,看向椅中白衣人道:“师父。”
端木若华闻他唤声,神色无言一凛,敛目未应。
想到椅中女子身负天启神示清云鉴之名,是夏国举足轻重之人,墨然下时转目看向北曲,等其出言阻拦。
然北曲目色微冷地来回打量过黑衣红樱之人与椅中女子,便转而行向帅营以外,大步而离,口中只道:“如此,小将先行回到阵前相候。”
墨然、璎璃面上神色皆一震。
椅中女子静坐不言,面容极肃,有不再相议之色。
“劳烦璎璃,推我出罢。”女子言罢,璎璃下意识地上前推过木轮椅。
却被黑衣红樱之人拦下。“你等先出。”
帐中之人便又震了震神色,看过他们师徒二人,微敛目。璎璃转身而出。
墨然眸中寂色,静滞一瞬,亦领身侧少年退出了此方营帐。
帐中再无多余的人。
第302章 愿
“师父欲亲自出手?”黑衣红樱之人看着木轮椅中的女子。
空茫的双目微微抬起,平视前方虚无,端木若华凝声低应:“是。”
有感她语声中的冷硬,却不知为何。
云萧滞声一许,肃然:“第三场西羌派出的人必是拉巴子无疑,此女悍武,师父不能去。”
“因何不能?”语声平冷。
立身之人凝目在她身上:“师父是清云鉴传人,关系大夏安危,倘若出事无人能承,不到最后一步,师父都不应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端木若华眸光未动:“眼下之境,已是最后一步。”
黑衣红樱之人下时便凝了声:“那便让萧儿去。”
“你非是那虎公主的对手,此战于你于为师,都会是死战。”端木若华空茫的目中有些寥远:“而为师与之一战的胜率,高于你。”
但战后,也将无生路。
黑衣红樱之人下时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腕:“无论如何,师父不能出手,师父若要出手,萧儿必会阻拦!”
椅中之人腕间微动,似欲挣脱收回,下瞬又止。
她转目正对了自己腕上、他的手所在。语声低下来:“你可是私欲情心所使……不欲让为师涉险?”
云萧一震。眸光便敛,慢慢收回了手。
帐帘微荡,萧瑟秋风拂入,四下无人,城营冷寂。
端木若华眸光所对,没有移开:“倘若第三场比斗败了,夏军便败,益州后方宁、广、荆三州便有被羌骑踏马而入之险,到那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这些,你应都知晓。”
云萧抿唇,不言。
女子语声愈沉:“你不欲让为师涉险,但此战若败,罗甸城中无人不危、无人不险。”
黑衣红樱之人仍旧不言,眸中闪过些许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