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兰昭松了口气,但肌肉依然紧绷,“有什么事吗?”
周岩是研究所的神经生物学家,也是和她同期入职的同事。他靠在门框上,推了推黑框眼镜:“张教授找你半天了,说你的月度报告迟交了两天。”他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实验室,“你最近怎么总泡在这个备用实验室?主实验室的老鼠都饿得啃笼子了。”
“我在做一个特殊项目。”兰昭不动声色地移动身体,挡住周岩看向水箱的视线,“告诉张教授我今天下班前会把报告发给他。”
周岩挑了挑眉:“什么特殊项目这么神秘?”他突然注意到兰昭手臂上的水渍和地上的一滩海水,“你湿透了。”
兰昭的心跳加速:“刚才清理水箱时溅出来的。”
周岩似乎想说什么,但这时水箱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水花声。他的目光立刻转向被遮光罩盖住的水箱:“那里面有什么?”
“新到的深海鱼类,对光线敏感。”兰昭迅速回答,“还在适应期,不能受打扰。”
周岩的眼睛眯了起来:“让我看看?我对深海鱼也挺有兴趣的。”
“不行。”兰昭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尖锐,“我是说……它们很脆弱,现在接触陌生人会导致应激反应。”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最终,周岩耸了耸肩:“好吧,随你。不过张教授那边你最好快点,他今天心情不好,听说军方代表下周要来视察。”
周岩离开后,兰昭靠在门上深呼吸了几次才平静下来。她拉开遮光罩,溟正紧贴着玻璃等待,金色眼睛里满是担忧。
“没事了,”兰昭安慰道,更多是在安慰自己,“但我们必须更加小心。”
那天晚上,兰昭没有回家,而是决定再在实验室过夜。等溟入睡后,她打开研究所的古籍数据库,搜索所有关于鲛人的记载。
大多数是传说和神话,直到她发现一本明代海洋志中的记载:“南海鲛人,人首鱼身,泣泪成珠,油脂可燃万年。其皇族者,月相变化时可化人形,然过程痛苦异常……”
兰昭皱起眉头。
月相变化?她快速查了查月历——三天后就是满月。
她望向安静的水箱,溟的身影在蓝色灯光下若隐若现。如果记载属实……她摇摇头,关闭了文档。传说毕竟只是传说。
然而当她准备关灯时,她注意到溟的手臂上似乎有微弱的纹路在发光——极淡的蓝色线条,如同血管般分布在皮肤之下,随着呼吸的频率明暗变化。
兰昭凑近观察,那些光纹却又消失了。她揉了揉眼睛,归咎于过度疲劳导致的幻觉。
夜深了,实验室只剩下水循环系统运转的轻微嗡鸣。兰昭在折叠床上翻身,朦胧中似乎听到溟在轻声吟唱那首奇异的歌谣,歌声中带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哀伤与渴望。
第3章 月相变形
满月当夜,兰昭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古籍中的记载像根刺一样扎在她脑海里——月相变化时可化人形,然过程痛苦异常。
窗外的月亮如同一个银白的伤口悬挂在海面上,洒下的冷光透过百叶窗在实验室地板上刻出一道道惨白的条纹。
溟从下午开始就表现出异常。她拒绝进食,游动的轨迹变得紊乱,皮肤下那些若隐若现的光纹越来越明显,现在即使在灯光下也能清晰看到蓝色的光脉在珍珠色的肌肤下流动。
“你感觉怎么样?”兰昭第无数次凑近水箱询问。
溟只是摇头,发出一串带着气泡的痛苦音节。她的耳鳍完全张开,像两片半透明的扇子,边缘泛着磷光。兰昭注意到她的指甲变长了,呈现出半透明的淡蓝色,像是某种深海生物的棘刺。
晚上十一点十七分,第一个征兆出现了。
溟突然剧烈抽搐,鱼尾拍打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声音让实验台上的玻璃器皿共振起来。兰昭冲向水箱,看到溟的脊椎正在不正常地弯曲,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重新排列。
“溟!”兰昭拍打玻璃,但溟似乎已经听不见外界声音。她的瞳孔扩大成诡异的圆形,完全吞噬了金色的虹膜。
兰昭毫不犹豫地打开水箱顶部入口,伸手去抓溟的肩膀。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溟皮肤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刺痛感顺着手臂窜上来。溟的皮肤现在烫得惊人,完全不同于平日的冰凉。
“听我说,你需要——”兰昭的话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看到溟的鱼尾鳞片正在一片片竖起,露出下面粉红色的肌肉组织。蓝色的血液从鳞片脱落的部位渗出,将周围的海水染成诡异的霓虹色调。
溟的尖叫声升级了。她的手指死死掐住兰昭的手腕,指甲陷入皮肉。兰昭咬牙忍住疼痛,没有抽回手。她知道溟现在需要的不是躲避,而是锚点——一个能让她在这场剧变中保持清醒的固定物。
“坚持住,”兰昭声音颤抖,“我在这里。”
变化加速了。溟的尾鳍中央出现了一道纵向的裂痕,仿佛被无形的刀锋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