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宏宇帝的全部怒火发泄到那个叫做王丁的小公公!
于是宏宇帝银牙一咬,怒喝:“将那个小丁子,给朕乱棍打死!”
突然处置起小丁子,伏地等候罪责的谢湘江猛地咬住了唇。这个,不是个好端倪。
可是宏宇帝却是久久地没有问罪谢湘江,而是看向了清平王爷:“以清平之见,谢氏该如何处置?”
清平王爷沉吟半晌,突然道:“谢氏以百碗面见召,以臣弟之见,还是以百碗面来作为评定吧!”
这是要放过她纵火烧房之罪?
宏宇帝却瞬间秒懂,笑语道:“清平就不怕她,再烧了朕的大御膳房?”
清平王笑睨了一眼地上的谢湘江:“那就看她敢不敢?”
其实,清平王的建议看似给了谢湘江一次机会,但也是一次更大的挑战。
首先,经过刚才火烧御膳房的事,开端凶险,结局往往难周全。这件事本身,不吉利。
其次,经过这场官司,一般的人无论是心力还是体力,都被消耗殆尽,即便咬牙做面,也是有碍发挥。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口味的好坏具有极其强烈的个人主观性,一碗面,说好说坏,全凭皇上高兴。说到底,让谢湘江做面,可是结局却无关于面的口味,只是给皇帝一个处置她的理由。她做得再天花乱坠,皇帝不喜欢,一样地打入尘泥。
在这样的三重压力下,做面,可以说是一件前途黑暗的严酷考验。
若是赶上个愚笨的,以为是个活命搏得认可的机会还能坚持坚持,凭谢湘江的七窍玲珑心,她一定懂。
可是谢湘江却是重重地叩首,声音清晰刚正:“民女遵旨!”
看着谢湘江身姿挺拔从容地随小太监而去,宏宇帝与清平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产生如下对话。
“你觉得她会如何?”
“她刚刚走出去的姿态,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
“什么答案?”
“她会做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宏宇帝奇怪:“哦?”
清平王道:“这女人是个天生孤勇,愈战愈勇的性子。”
“那咱们,拭目以待?”
清平王道:“不,臣弟想亲眼看看去!”
清平王说完,当真起身跟随去。宏宇帝与身旁的老太监面面相觑,突然道:“朕也去?”
好奇,当真杀死猫。
不得不说,清平王当真是神助攻。
他这个提议,为谢湘江加了不少的分。
清平王与宏宇帝站在离御膳房不远处的浓阴中,他们可以看得到御膳房中谢湘江做面时灶前的大窗,但是从御膳房看不到他们。
他们不准太监宫女们声张,有眼色的小太监给他们搬来了椅子。
而谢湘江,已经全副武装,包好了头发,戴上了口罩,换好了衣衫,在一遍遍地净手。
她把所有的刀具、碗碟和案板,放在沸水中蒸煮。净手水就泼了整整十五次。
宏宇帝悄悄地数着,内心突然有种感动。这么严格的蒸煮与这么多次的净手,可以看出她对这碗面绝对的敬畏与虔诚。
绝对的干净。这其中的敬畏与虔诚,其实是给自己的,可是如若自己坐在大厅等候,这其中的敬畏与虔诚,他不知道,她也不能禀告。
然后他看见这女人,用一种异常优雅而快速的手法,行云流水般地切着各种食材,分盛在各色碗碟中。
她在亲手揉面,抻拉。
她在放油、煸炒,在飞跃而起的火光中,飞逸出铺天盖地的浓香。
她打开盖子,舀出滚沸的菌汤。
她飞快地捞出青翠的蔬菜。
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手法,面如银色花雨般上下齐飞。
转瞬间,面在她的手里,又幻化成千万条轻盈的细丝,如冰似雪,绕指轻柔。
她以绝对高效的速度,一碗碗面突然活色生香地在案板上摆成一排。
百碗面,她难不成当真要做完一百碗!她什么时候真的是这么实在!
宏宇帝与清平王面面相觑。
以她一人之力,做足一百碗。
口味是有主观好恶。可是要是整整一百碗面,外面的人都吃疯了,他这个当帝王的却是一种也看不上,也当真是说不过去!
他是帝王,可是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鄙夷所有人的口味!
他是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可是也吃人间烟火五谷杂粮。如果他敢说他一百碗面中一碗也看不上,那绝对是昏君不知民生疾苦的话柄,绝对是他心胸狭小肆意报复的把柄!
宏宇帝一时不知是惊是笑。
可是,给他一个人做足百碗,拜托,是想把他当猪来养吗!他一个人,怎么吃得下百碗!
清平王在一旁微微笑:“皇兄,你不知外面有多少人,拼命排队就只为多吃到其中一种。皇兄身为帝王,众口味理应一人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