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安回头,眉头紧锁,与她耳语道:“陛下面前,不要逞强,分辨不出事小,若是喝醉了殿前失仪,那可是大罪。”
宋宝媛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帝王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陛下面前,不敢推脱。”宋宝媛从容道,“可是需要自证的,为何只有民女一人。顾老板,不应当也需要吗?”
顾老板听了好笑,“宋娘子觉得,小人浸营酒业这么多年,会分辨不出一杯掺水的酒?”
“十杯当中分辨自然没有难度。”宋宝媛轻笑,“百杯如何?”
她的沉静之中,有一种镇定的自信,“也不必拘于掺水,可以混入其他的酒,也可以比辨别的速度。反正是较量,就会有结果。”
顾老板愣了愣,不明白她底气何来,莫不是诈他?
“宋娘子敢比,小人自然不怕。”
“有意思。”帝王笑意更甚,“来人,去准备。”
他说话时压了压手,示意屏风后的人稍安勿躁。
很快,大殿内涌进上百名宫女,隔着宋宝媛几人,左右面对面站立。每名宫女所呈托盘上,放有两杯酒。
陛下身边的公公道:“这是两百杯梅酒,其中有两杯掺了水,两杯是和梅酒味道极其相似的浆果酒,分散在两边。还请宋娘子和顾老板,尽快将其找出来。”
顾老板闻言,恭敬行了一礼,开始分辨。
每杯只敢抿一小口,不然到最后,真在陛下面前喝醉,可收不了场。
宋宝媛缓慢地从宫女面前走去,迟迟没有拿起酒杯。
她想起幼时,爹爹惹她生气,她便捣乱,将分瓶分类的酒全都弄混。
但爹爹只用不到两个时辰,就将其还原,而且一口没喝。
“怎么可能?”她不服。
爹爹捏着她气鼓鼓的脸,说:“我们宋家人的鼻子,天生就对酒的气味敏锐,不然,也酿不出天底下最好喝的酒呀!”
她拱了拱鼻子,“那岂不是和小狗一样?”
“是比小狗还厉害!”爹爹神秘兮兮地靠近她,“我们宝媛,有没有呢?”
她歪着脑袋,“你猜!”
走到末尾,她也没有拿起任何一杯酒。
另一边,顾老板的眉头越拧越深,在百般纠结之中,挑出了两杯酒,递给跟随他的公公。
“陛下,左边这杯,是掺了水的。右边这杯,是混入其中浆果酒,不知小人是否猜对。”
帝王没有给出回答,而是望向空着手走到他面前的宋宝媛,“宋娘子,你的答案呢?”
“回陛下,民女选不出来。”
顾老板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仿佛胜券在握。
帝王却冷了脸,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宋娘子刚刚还信誓旦旦,如今却跟朕说,选不出来?是在耍朕吗?”
“民女不敢。”
帝王再次有了压手的动作,强势地不许屏风的江珂玉和上前一步的琉安开口。
“民女选不出来,是因为其中,并没有掺水的酒,也没有浆果酒混入其中。”
“你的意思是,朕在骗你?”
宋宝媛垂首,双手交缠,“民女不敢。”
帝王不悦,令整个大殿陷入寂静和压抑的氛围中。
随着时间推移,告诉自己一万遍要冷静的宋宝媛,心里也忐忑起来。
“看在琉安的面子上,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还选不出,琉安可也不能怪朕没有关照。”
琉安眉头紧锁。
宋宝媛自我怀疑了片刻,回身再次从宫女面前走过。这次终于挑了几杯,端起就近闻了闻。
花的时间比上次多,可结果还是放下,空手而归。
“回陛下,民女真的选不出来。”
“确定?”
宋宝媛心中有了慌张,但不敢外露,“确定。”
帝王似失望地摇了摇头,“罢了。”
他挥了挥袖。
大殿内的宫女们有序退下。
“你们也下去吧,选谁为朕分忧,朕已经有了决断。”
“是。”
他不明说,自然是没人敢问的。
但答案似乎很明显。
出了大殿,琉安将宋宝媛拉到角落,气恼道:“我就知道,除了第一次见面,我就没见你喝过酒!都说让你不要逞能了!”
“可我真的没有闻出不同。”
“闻?”琉安叉腰,“闻能闻得出?”
宋宝媛老实点了点头。
琉安:“……”
大殿中,只剩寥寥几人。
江珂玉垂首道:“臣妹无知,还望陛下宽宥。”
冷脸的帝王看他良久,倏忽笑出了声,“江卿,朕记得,你是很沉得住气的人啊。”
帝王缓慢起身,悠闲地走下台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那一百杯酒,确实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