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始终没有睁开,人声的源头江清欢无法发现。
那些弥漫在周围的黑雾消散了不少,她努力回头窥见隐秘的黑暗。所有的真相终于浮出了水面。
自己哪还是待在什么手术室内,周遭排列着一个又一个,望不到头的培养舱。
浸润着漆黑液体的培养舱内,泡着一位位和阿卫相同的男孩。他(?)们瞪大了自己毫无眼珠的眼眶,直直的凝视着江清欢。
他(?)们无动于衷,漆黑的液体席卷了一切。
江清欢倒抽一口凉气,她没有看到属于阿卫的培养舱。
担架推动,实验舱滚落,她被再次推入到了一处陌生地带。
嘈杂的人声听不见了,呼啸而过的风,在耳边疾驰。
江清欢感觉自己在飞,也有可能是在草原上奔跑。分辨不清方向,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只能感受到梦中最为常见的失重感。
一直在不断地坠落,坠落,坠落…望不到头,也找不到底,直到她从床上惊醒。
双眼睁开时还会有些朦胧,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江清欢适应了片刻,在一片黑暗里,房间内的家具轮廓逐渐清晰。
熟悉的卧室里,只有小夜灯还在孜孜不倦的工作,将各种奇形怪状的糖果与弯曲的树叶,洒满了天花板。
江清欢揉了揉肿胀的眼睛,下意识地喊了卫晏池的名字,可许久未得到回应。
她发现卫晏池不在自己的卧室里,整个人因为做了不舒适的梦,而顿感口干舌燥。这是噩梦残留下来的后遗症,所以每当江清欢梦醒时分时,都会习惯性在床边摆放上一杯清水。
她有睡前喝水的习惯,冰冷的水灌入喉咙中,一直滑落到身体里时,江清欢才感觉不适缓解了不少。
黏腻的触感随着水流的灌入而消散,江清欢晃了晃水杯。
粉色的陶瓷杯里,没有水流的晃动,空荡荡的杯口无比浅显,能让江清欢看清内里的一切。
就在刚刚,她感觉自己的喉咙中,随着喝水的动作而猛然滑入了一枚柔软的、还在不断眨动的东西。
那东西抵住了喉管,使得就连吞咽唾沫都无比艰难。
江清欢试图将这东西嚼碎,可根本没有用。因为那东西的表面颇有弹性,像是小时候玩得韧性球。
牙齿即便咬住,也会很快溜到一边。
江清欢无奈,只好将这东西吐出来一看。
如她所想的那样,静卧在掌心里的是一枚硕大的眼球。但从外观上来看,并不像是由自己产生的,而从色泽上来分辨,更像是来自于哥哥卫晏池的眼球。
所以这就是祂没有来自己房间的原因吗?拜托眼球来做事情,不过这样的方式还真是古怪…
江清欢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喉咙,捏起了那枚眼球,放在面前仔细观察。
刚刚自己的啃噬,只不过是给眼球来了个轻微的皮外伤,而后面甚至内里的组织还在不断跃动。
可以说,是一枚非常新鲜,刚刚剥落出体外的眼球。
江清欢注意到覆盖在眼球表面的一层浅浅薄膜,很像是刚刚梦境里的,诞生于阿卫身上的白丝。
她迅速用手指给眼球做起了检查。
那薄膜一圈圈掉落下来,像是洋葱的外衣,很快露出了里面层层叠叠的褶皱。
江清欢定睛一瞧,原来位于最安全地带的,是一张完整的嘴。嘴里有尖牙有口器,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哥哥触手上的嘴。
而这张嘴见自己终于被发现,爆发出了尖叫,像是花朵中饱满的果实,最终被江清欢一手捏爆。
喷涌的汁水不断,连带着嘴的声音在江清欢听来也尤为清晰。
“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呀,你就只能待在房间里,继续扮演睡觉,然后你就会恢复正常的。千万不能开门,千千万万不能出去呀。”
嘴叽叽叫着,上下两排的尖牙,彼此碰撞发出了磕绊的提示。
江清欢看着这小小的嘴里,发出如同烧开茶壶般的尖锐叫声后,心下竟觉得有几分搞笑。
嘴还在挺起自己看不见的身子,和江清欢说着开门出去的可怕。她凝视着嘴的叫嚣,忍不住问了一句:
“话又说回来,那我睡不着怎么办?卫晏池呢?”
“我吗?我就是卫晏池的一部分呀。我是用来传话的,祂祂祂分了一点精血和心脏给我,所以我能活过来。祂没法踏入到你的房间,说你的房间有古怪的东西挡住了祂的步伐。所以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入了。记住我刚刚说的话,记住哦,努力装睡就能成功睡着了。哎呀,检查者来了,下次再见。”
说完,江清欢看到眼球鼓起,从嘴里探出的口器也倏地回到了身体内。
眼球缩成了一团,一溜烟儿的滑入到了江清欢的床底。整个动作非常敏捷,就连江清欢都看傻了眼。
不过眼下也不是惊叹于这个的时候,很快随着眼球小嘴的消失,江清欢瞥到了一抹扭曲的人影出现在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