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川抿了下?唇,慢慢摇头,垂下?睫毛,掌心安慰地轻轻盖住他的手?臂。
“对吧?”周骁野总算松了口气,“所以照片视频还可以发,是不是?哥我跟你?说我打包了一个g……”
他听见谢抵霄刻意放重的脚步声,还不肯松手?,争分?夺秒地贴着哥耳边温声细语地说话,使劲浑身解数哄他哥,越说越急、越说越磕磕绊绊,直到?牧川被轻轻抱走。
“你?轻点!”周骁野的嗓音岔出血味,他知?道谢抵霄很轻柔,液压声轻得像是抚摸,机械义肢压力?控制精准得不差分?毫。
牧川被抱起来,阖着的眼睫被风轻轻抚过,没有不舒服。
可他就是受不了,受不了牧川安静垂落的手?腕,松蜷的指尖,受不了……哥像片羽毛,就这么被带走。
“我哥,我哥还要醒的。”
“治疗舱里得无聊死是不是?”
周骁野其实怕得要命,他怕他哥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孤单难受,怕他哥一个人在里面瞎想,怕他哥做噩梦。
一个人躺在小?小?的封闭地方里几年,没有人陪,没有光,没有声音。
那得是什么感受?
“陪我哥说说话……求你?了。”
周骁野低头,近乎卑微地恳求这个看不透的机械怪……酷,酷咖,他狠狠咬自己的舌头,用?所有冠军奖杯发誓谢抵霄酷,他盯着地面,嗓子哑透了:“你?多给他解解闷……好不好?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没有?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哥,我哥喜欢听歌的,他是觉得自己听歌的时候会不小?心跟着哼,他觉得这样太不好了。”
“他还喜欢收集叶子做书签,捡石头。”
“他喜欢躺在草地上什么也不干,晒太阳,枕着胳膊看天。”
“他觉得自己不该开心,不该放松,不该……有好事。”周骁野吃力?地说,“落到?他身上。”
现在他彻底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周骁野低着头,指尖死死攥着掌心:“他觉得……”
剩下?的话消失在嗓子眼里。
周骁野盯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检测报告,少年人焦灼慌乱的真心一点点藏起来,他一动不动坐着,沉默,牙关?摩擦咯咯作响,眼神变成要把什么活剐了的刀。
“开个会。”谢抵霄说,他转达1127号、见习维修师云雀的心愿,“去?七号发动机舱。”
“你?在这里陪弥笼,十?分?钟后?,我的人来接。”
谢抵霄垂着视线,看牧川合拢的睫毛,复述:“不让他被任何人伤害。”
不要发生任何意外,牧川清醒的时候,这样过分?担心地独自煎熬……他怕弥笼像他一样,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毁掉一生,一无所知?地被命运凭空碾碎。
又不舍得掐灭弥笼的梦。
不舍得让周骁野哭成小?猪头。
所以说谎,说谎。
牧川听监狱里的教堂说,说谎的人会下?地狱。
“现在需要开个会。”谢抵霄说,这种刻板的、仿佛是某个旧送话器发出的声音,让最勤奋的实习维修员微弱地颤了下?,睫毛仿佛翕动。
“云雀?醒醒。”
谢抵霄低头,冰凉的暗银面罩贴着苍白到?透明的脸,生物电流灌入脊髓,饮鸩止渴。
在地狱边缘徘徊的茫然?灵魂,在玄鸟缄默的庞大阴影里,慢慢张开眼睛。
“我……”他小?声问,瞳孔空茫,不会转动,“迟到?……了吗?”
牧川的嘴唇轻轻嚅动:“什么时候……强酸……”
他选了强酸。
听说困在里面的灵魂最后?会很痛苦,有人说那种“嘶嘶”冒泡的声音,是有罪者在地狱的忏悔和哀嚎。
会弄坏玄鸟送给他的礼物。
所以牧川把杯子留给周骁野、折叠小?刀留给谢抵霄,纪念章和吊坠留给弥笼。
这样应当是最安全的,弥笼性格太硬,不能拿小?刀,周骁野要比赛,不能戴吊坠,遇到?危险容易受伤,说不定会妨碍呼吸,谢抵霄,绷带先生……
牧川仰着头,他说不出话了,但他很想、很想再听绷带先生叫他一次“云雀”。
他会答“到?”。
他会矫健地飞跑起来,钻进那个像滑梯一样、私下?改装的通风管机密通道,闭紧眼睛,自由自在风驰电掣,像飞起来……等睁开眼睛,噩梦醒来,他会回?到?他梦见过无数次的发动机舱。
“没有强酸,没有迟到?。”
谢抵霄抱紧他:“今天放假,云雀,我们去?坐滑梯。”
第21章 第一世界完
牧川静静闭着眼睛。
他是?被谢抵霄抱着滑下那个通风管道的——很酷, 风在耳边呼啸,穿过?衣摆,灌进领口, 衣服鼓满空气,像是?长?出了翅膀。
手臂都被气流轻盈地托起来。
奇妙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