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约司柏谦“喝杯咖啡”——不远,不耽误司柏谦的工作。
就在他们写字楼顶层。
等司柏谦不忙了,下午的茶歇时间,抽个几分钟过去就可以。
「聊聊。」
系统觉得司柏谦不太想去。
“为什么不去?”厉别明还在纸上快速写写画画,在“热心肠”几个字上重重画圈,头也不抬,“我需要你去,想办法拖住他。”
司柏谦这个不中用的废物,能提供的信息太少,但没关系,厉别明已经有了初步的思路。
接下来就是实施。
首先要调走韩荆和他的狗——这一点不难,韩荆虽然很能打,但这人的分寸感其实也很强。
看得出来,确认了贺鸣蝉目前的生活状态不错、状态也很放松后,韩荆并不急于和贺鸣蝉见面。
韩荆的态度很明确:他希望贺鸣蝉能不受干扰,先尽可能心无旁骛地、痛痛快快去探索,去体验,享受完全新鲜的生活模式。
贺鸣蝉的生活早该更丰富多彩。
韩荆知道自己的身份,难免会让贺鸣蝉想起过去,想起爸爸、司叔叔、二哥,被洪水吃掉的家。
所以韩荆暂时不出现。
这样一个识趣又性格不错的人,只是想和司柏谦喝杯咖啡而已——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有什么理由不配合?
厉别明摆手,在司柏谦试图挣扎、拖延、解释的时候不耐烦抬头。
厉别明其实有件事想不通:“我之前怎么会觉得,你像年轻时候的我?”
……司柏谦的瞳孔重重收缩。
这句话像是什么看不见的重锤,狠狠当头砸落,让他晃了几晃,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
厉别明也是刚发现的。
因为过去,那么多年里,厉别明经历过的恶心事不计其数,除了小时候那几条野狗对他不错,几乎没见过什么像样的人。
厉别明并没遇到过,任何一个像“贺鸣蝉”这样的人。
他试着想象。
如果他从记事起,就有个弟弟。眼睛亮,亲人,绕着他跑,喜欢贴着他,会偷偷帮他洗衬衫。
洗得雪白,威风凛凛“啪”地拽一下,给自己一个大拇指,开开心心跑去晾干。
如果是贺鸣蝉——如果是七岁的时候,小流浪狗大概会不顾安危扑进集装箱,颠簸一个月,英勇钻进精神病院的铁栅栏去救他。
厉别明不怀疑这一点,他正在翻看贺鸣蝉的资料,贺鸣蝉连哭得烦死人的三岁小孩都救,腰上绑着绳子,徒手爬防盗窗去七楼。
那他就不用捅那个该死的院长十七刀了。
厉别明想,他就得干别的,比如拿衣服紧紧裹着找死的、瘦巴巴遍体鳞伤的小混蛋,一边骂一边去偷药和绷带。
他就得带着贺鸣蝉去偷、去抢、去流浪,去跟狗抢食。
好吧,有贺鸣蝉在,可能不用抢。
可能有几十只狗会来供奉食物……这不是重点,厉别明皱紧眉,烦躁地用力扯了把头发。
如果他有个弟弟——是说像贺鸣蝉这样的,他不是说贺鸣蝉有多好——厉别明盯着照片,他就是在客观对比,他和司柏谦存在的,曾经被他忽略的根本性不同。
他不是说他在嫉妒司柏谦这个废物。
他在想他带着贺鸣蝉流浪……小土狗倔得要死,肯定不肯偷东西吧,厉别明“啧”了一声,大概贺鸣蝉会固执地跑去挨家挨户问能不能打工。
贺鸣蝉大概会用一个下午征服地中海沿岸语言不通的海边小镇。
说不定最后整条街的商铺都会争着雇他。
厉别明面无表情地做这个设想:如果把贺鸣蝉拎着后脖颈,忽然从熟悉的地方拎走,直接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异国小镇的陌生码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