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骤然松懈,这才感到那疼痛根本让他无法忍受。
雷电像是化成无数小蛇,顺着伤口游遍整条右臂,每一寸血肉都正被嘶嘶蛇信啃噬。
他想要从师尊怀中出来,没有注意到横在腰间的那双臂膀在稍稍迟疑后?,才将?他放开。
他卷起右臂上的袖子,露出被疼痛激出的龙鳞,一边抹眼泪一边委屈地说:
“好疼啊……”
寒凉的灵力?注入伤口,稍稍安抚了那里?的疼痛。疼痛褪去,随之而来就是被强压下?的疲惫与?困倦。
衡清君不容拒绝地将?面前人重新按回怀里?,哄道:“睡吧,等醒来就不疼了。”
下?一刻,贺拂耽就感觉眼皮像有千斤重,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就闭上眼彻底陷入黑甜的梦乡。
衡清君把昏睡过去的小弟子打横抱起来,不再做任何停留,转身?离去。
另外两位老者也紧跟其后?,只有空清道长离去前向角落里?的魔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但独孤明?河没有注意到。
他死死盯着衡清君离去的背影,看着在他怀中那人环过他脖颈的双手,和微微摇晃的脚尖。
刚出来时的骄傲自满已经尽数消失,想把骆衡清气死的愿望也再想不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贺拂耽在他身?边是像一缕捉摸不透的风,可这缕清冷的风入了骆衡清怀中,就凝成了绵软可欺的实体。
他再一次认识到这个悲哀的事实——
就算机关算尽让阿拂与?他结为道侣,在阿拂心中,他还是永远比不上骆衡清。
最后?一道雷劫落下?时,他已经昏迷过去。
他没有那时的记忆,所以不知道阿拂为了救下?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而之后?的每一刻,面前人言笑晏晏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他在刻意隐瞒自己的伤势,并且隐瞒得这样好,因为不想要他的魔修朋友担心。
只有在真正亲近之人面前,他才愿意舍弃那些坚硬的伪装,不再强撑出一副诸事皆宜的面具。就像要强的小兽,只有回到让它?安心的窝里?,才会甘心展露出柔软的肚皮。
只有骆衡清是这个人。
独孤明?河落寞地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扯开嘴角,勉强自嘲一笑。
他转身?,看着他们?钻出来的那个狗洞。
秘境已经封锁,只剩这个狗洞。
但这洞实在太小,等大荒境再次沉睡,在界壁之间漂浮着稍稍偏转一个角度,这个洞口就会消失,再次现世的机会渺茫如大海捞针。
所以那三个正道领头羊谁也没在意,谁都懒得管。
独孤明?河静静看了它?一会儿,抬手将?它?慢慢封住。
源炁缓慢地流转,洞口另一头那个世界的气息逐渐消弭。
当最后?一丝缝隙也被堵住,源炁抽离时在结界上泛起一丝涟漪。等到涟漪平息,结界里?那个世界便?彻底融化在界壁之外。
连同那个世界里?曾独处的时光、生死相依的誓言,全都失去了载体,只剩下?虚无的记忆。
独孤明?河在这记忆中沉溺了一会儿,然后?抽身?,朝贺拂耽被带走的方向追去。
贺拂耽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他几乎是立刻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惊醒:“师尊!”
有人应道:“少宫主有何吩咐?”
“师尊呢?”贺拂耽坐起来,鞋也来不及穿就往外跑,“我要见师尊!”
“宫主在冰室。”
毕渊冰跟在他身?后?,伸手想要拦下?他,“那里?太冷了,您最好别去。”
贺拂耽却不听。
毕渊冰作为傀儡之王,是玄度宗的私产,千百年来都被当做宗主的得力?助手代代传承。他的修为远胜于贺拂耽,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人拦回来。
但贺拂耽知道毕渊冰不会动手。
他似乎总是在谨遵师尊命令的同时,保有一份不属于傀儡的柔情和判断,不会阻拦小主人去做他不应该做、但却真正想做的事情。
贺拂耽一路披发跣足跑到冰室。
刚跑到门?外,隔着厚厚冰层看见师尊的身?影,心中便?立刻安定下?来。
他实在被秘境里?的一切吓坏了,表面上装得镇定,其实是把一切都深埋心中。结果连梦中都是天雷滚滚和鲜血横流,只有看见师尊才能从梦境中彻底挣脱。
焦虑和恐慌平息下?去后?,他便?心满意足,想要悄悄离开。
但冰层那端的人却突然转过头来:“阿拂?”
贺拂耽想躲,但师尊动作比他更快,绕过冰屏看清他散发赤脚的模样,眉心便?是一皱。
“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了?”
贺拂耽急忙解释:“渊冰提醒我了,是我自己想要——”
话未说完就被衡清君像抱小孩那样抱起来,身?体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