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对此倒不含糊磨蹭,翻手化出一块形状崎岖的石头。
太乙接过一看,握着拂尘的手颤了颤,险些又敲到哪吒头上。
这哪是劳什子女娲石,不就是一块蕴含了他神力的石头?
太乙眸瞳眯起,将石头抛还了回去,“这两日你且再反省!”
反省反省,哪吒随意摆了摆手,正好他还不想回陈塘关看李靖的臭脸。
——莫不说石矶是真被他手里的石头唬住了,还是哪吒根本没把真正的女娲石拿出来。太乙只两耳不闻窗外事,权当什么都不知。
李靖好歹是堂堂一关总兵,受妖物侵害,太乙自然秉承能救则救的原则。他用倪蓝花炼制的解毒清丹已被乾元山的小童子送去了李府,想必不出半日李靖身上的毒就能消退大半。
老道掐指一算,却总觉今日眼皮突突地跳,恐有大事发生,于是提前把最能惹事的祖宗塞到后山草屋里。
依他看,哪吒虽沉稳不少,但桀骜难改,大抵在那位他新结交的友人身边还能收敛一二——太乙暗中传音敖丙,千叮咛万嘱咐他定定要把哪吒看住了,不想黄昏将近,上他洞府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本该在榻上休养的李靖。
太乙的眼皮似乎跳得更厉害些,“李总兵大病未愈,风尘仆仆到贫道洞府可是要问那伤你的妖物?”
“非也,”李靖面容惨白,显然病气未散,却双目灼灼,仿佛压制着什么,“真人,我是来寻我那三子的。”
太乙捋着胡子了然笑道:“哪吒不分昼夜为你采得了解毒草药,眼下还未从外归来。不如你先回府,待哪吒回来,贫道便立马叫他去同你团聚。”
“真人不必为他遮掩,我今日来就是要和他算个清明!”李靖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对上太乙微撼的目光,顾忌他的身份只好收敛道,“还望真人放他出来同我对峙。”
太乙面上的笑意无声敛去,少顷道:“李总兵,哪吒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你何必与他置气呢?”
“他到底何处有七岁孩子的模样,哪个七岁孩子是他那般身量长相?”李靖情绪起伏过大,稍有好转的身体立马便负荷不住,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就算不说这个,真人您说,谁家的七岁稚子会谋划屠杀亲父?!”
太乙神色轻变,声音也沉了下去,“李总兵莫要开这种玩笑,哪吒虽难驯了些,可从未伤及谁的性命。”
“好、好,你是他师父自然为他说话。”李靖连连冷笑,连表面的和平也懒得维持,“难道真人不知我为何突遭妖物袭击?”
“分明就是那日他弑父不成又生二计,真人,你若今日不让他见我,我明日便告上玉虚宫,干脆请元始天尊替我判个公道!”
……
沈何惦记着太乙悄悄嘱托他的话,见哪吒面色不明地坐在草屋外头,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于是也坐到他旁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感觉哪吒有心事。
其实他也有的,之前在金光洞里,太乙真人说他近来恐有杀劫,和秋汝生说的好像对应上了。
而现在天上地下唯一对他有杀劫威胁的,竟又是他身侧坐着的人。
所以他状似天真地问太乙,谁要杀他?
太乙摇头,沈何看不出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无论哪一种,最终只化作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他又想到,哪吒声称要弑父时太乙意味深长的话。
——人人皆有命数,破不得、坏不得。
他记得太乙说这句话时,好像若有若无地看了他一眼。
“别皱眉。”熟悉的触感抚上他的眉间,沈何眸光微闪,偏眸对上哪吒平和的视线,听他道,“在想什么?”
想他这条白捡来的命又能再活多久。
沈何轻抿了抿唇角,说不出话。
如果是尚不认识哪吒的时候让他知道是“必死”的结局,他可能会索性一直龟缩在龙宫,也可能想办法跑得远远的,离陈塘关、离哪吒越远越好。
偏偏是在他认识哪吒之后,在他以为敖丙被抽筋是巧合、是戏剧、是可以被更改的时候。哪吒,自然也和他看过的任何版本中的“哪吒”不同,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有鲜明的脾性和风格的人,沈何没办法忽视,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因为迟迟悬而不落的杀劫将哪吒当做避之不及的敌人。
这对已经将他看作朋友的哪吒不公平。
哪吒望着他的眉眼,不知想到了什么,手腕一翻化出一枝树桠,参差盛开着粉色的小花,“喜欢么?”
沈何眉头微舒,果然被吸引去了注意,“是桃花吗?”
“嗯,”哪吒心念一动,手中的桃枝又变成了花茎,水红的颜色自花芯漫开,“芍药。”
沈何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厉害。”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朵芍药又变成了一块石头,沈何怔了怔,抬眸看向哪吒。
哪吒道:“有这石头,只需一点法力就能幻化万物。试试?”
沈何指尖蜷起,眼中的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