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秀眉紧紧蹙起。
许银翘对母亲的印象,已经非常淡薄了。她仅剩的几个印象片段,都是在很年幼的时候,一个漆黑潮湿的房屋内。
耳边隐隐传来隔壁屋子里疯女人的尖叫,许银翘坐在稻草上,脚下是污泥满布的地面。母亲是一个苍白的影子,很少说话,有时候会为她唱一些听不懂语言的歌谣。
许银翘觉得,自己的妈妈,就算这样,也至少比隔壁那个疯女人好。
后来,母亲流产,秦姑姑出现,许银翘被带出养蜂夹道。这段年幼时的记忆,就这么被淡忘。
但是许银翘并不知道,那个沉默寡言的女人,竟然给自己留下了东西。
秦姑姑的神色很严肃,许银翘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走到了内室。
秦姑姑吩咐许银翘关上所有的门窗,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许银翘点燃一盏油灯,照亮二人身前的方寸之地。
秦姑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块青泥砖。
砖头与其他的青砖没有丝毫形态上的不同,只是普普通通地安在地上,被鞋底日日践踏。
秦姑姑蹲下身来,随手取过一柄小刀,沿着砖缝细细刮了起来。
泥屑簌簌掉落,许银翘不自觉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此时正值日落,白日里外出的众人,此时都纷纷回巢。
外头不时传来脚步声,交谈声,近的,与许银翘只有一墙之隔。
许银翘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泥屑被一点点刮出来,在周围堆起一个小灰丘。秦姑姑用手摇了摇那块青砖,砖出现了轻轻的松动。
“我得要一根撬棍。”秦姑姑用气声说道。
许银翘赶忙起身,拍了拍裙子,左右四顾,目光落到刚才被打落的,杨启鸣送的生辰礼物上。
她心中暗中道一声抱歉,拿起里头的粗针与刀,卡入缝隙,一点一点,将那块沾着青泥的砖头撬了起来。
鼻尖传来淡淡的霉味,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鼻子捣乱,许银翘回头,几乎要打出一个喷嚏。
定睛一看,里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盒子。
“你的东西,你自己拿出来罢。”
秦姑姑让开半身,许银翘俯身下去,指尖触到一丝凉意。
盒子比她想象的要轻,不费吹灰之力就取了出来。但是,取出来的瞬间,许银翘就充满了疑问。
木盒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裂痕,更没有开口。
摇一摇里头,没有听到声音,空若无物。
许银翘和秦姑姑二人大眼瞪小眼,彼此愣住了。
秦姑姑率先恢复冷静:“这木盒,是你母亲临走前托付给我的。她走前,其实与我见过一面,说下过三条规矩。”
“第一条,是不能教你习字。第二条,是让你二十岁出宫。第三条,则是这个盒子,需在你二十岁后交给你。”
“前两条规矩,已经破了。第三条,已经到了你的手上。”
秦姑姑有一种办成一样大事的疲惫感:“你我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许银翘听到秦姑姑说出这句话,噌地一声站起来,提高了音量:“姑姑,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我只是到二十岁了,又不是去了天涯海角。您没有生恩,也有养恩,我是从来将您看成我的第二个母亲的!”
她说着,就要将秦姑姑从地上扶起来。
许银翘凑得很近,看到了秦姑姑眼角蜿蜒而下的皱纹。
她心中浮过一个快速的念头:“以前,秦姑姑面上,似乎没有这么多纹路?”
秦姑姑慢慢将头发掖进鬓角,道:“出嫁从夫,就算年年归宁,人生百年,相聚之日,也不过六十余天。女儿家与母亲的缘分,就已经淡薄,更何况我久处深宫,难见天日。你若是真能与四皇子和离成功,不妨也带着我的一份期许,去见见这大千世界。”
许银翘听的心酸,不由得放下手臂,慢慢抱住秦姑姑。
秦姑姑说的是事实。
如果按照原本的安排,她二十岁出宫,与秦姑姑也永无相见之日。嫁了裴彧,倒还可以争取每年见到秦姑姑,但相聚之日总是短暂,离别之日却分完漫长。
人生三万天,有亲之日,其实时时在倒计时。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秦姑姑不擅表达,但许银翘心思灵慧,已然懂得了她言语中的不舍之意。
这对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二人静静抱在一起坐了一会,许银翘忽然想到一件事:“姑姑,这盒子打不开,里头也空无一物,如何能助我离开婚姻?”
秦姑姑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缓缓道:“能打开盒子的钥匙,藏在你的身体里。”
许银翘回到四皇子府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
她一走入内室,便看到了在其间立着的裴彧。
“你终于回来了。”他道。
许银翘走上前去,将御寒的披风放在长凳上,淡淡道:“不日就要西进,今日与秦姑姑告别,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