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成为圣子,十年后你会死。”
楚南膺的恐惧、楚家父母的抗拒还历历在目,他们不惜欺瞒教廷也要逃脱命运;相反,圣子候选人却轮番动手脚想要取而代之。
溯夜镇的居民都明白成为圣子即送死的道理,为何拜月城的人们却如此狂热?
男孩没想到他会说这话,愣了下,脸上却晕开憧憬的笑容:“那正是我向往的。我奉献自己,为的是沉眠的‘那位’得到慰藉,为的是菲亚兰拥有安宁,这是无上的荣光——”
他高高举起双手,拥抱着墙壁上烛台的火光,好似拥抱多么崇高的理想。
楚惟见他神态那样痴迷,感到彻骨的寒意。
他想起金果和侍从们身上禁锢的链条,想起圣域穹殿信徒念诵祷词时眼中的无限向往,想起忏悔回廊与圣骸的悲鸣,想起密密麻麻的、枷锁一样的符文。
中央神庙,真如人们想象中那般圣洁无瑕吗?
教廷这棵看似庇护信徒的参天大树,其下阴翳究竟又已伸向何方?
啪,啪,啪。
格格不入的掌声打断了密室内僵硬的氛围。
孩子们同时转头,看见有谁从拱门走进来。
第20章 “我不要……不要回去。……
埃德蒙见到来人行叠袖礼:“石本执事。”
石本卓对他赞许地点点头:“您做得很好,小伯爵。主教大人,还有您的父亲母亲都会为您骄傲的。”
埃德蒙扬起笑容:“谢谢您的肯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石本卓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蓝宝石,对着烛火照了照,塞进口袋里,看向孤立无援的小圣子:“主教大人原本打算亲自见证,但他担心引起大祭司的注意。”他撇了撇嘴,“毕竟,殿下您也知道,大祭司一旦涉及有关您的事,那鼻子比狗还灵。”
他丝毫不介意在楚惟面前讲些蔑视和侮辱迦隐的话,反正那孩子也没有反抗的余力。
“尊敬的殿下,曾经您的面前摆着两条路:忠于主教大人,或者放弃当圣子。但您对我们的示好视而不见。”他啧了一声,又装模作样惋惜,“如果有的选,我们也不想做到这一步。”
孩子在原地静默地垂下眼,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依旧没有放开毡帽,像护住心脏一样护着小椋鸟。
血色藤蔓依旧肆意生长,魔鬼步步蚕食天使。
一滴血自腕间纹路生长出来,剥落成为已被废弃、成为禁书的《旧之书》的碎片,砸在地面上。
埃德蒙还从没见过这种场景,愣了下,连忙捡起它丢进烛焰焚烧,像是怕泄漏天机。
幢幢烛火倒映在楚惟的眼底,仿佛凝成固态的鎏金泪滴,睫毛眨动,簌簌落下细碎的光尘。
年幼的小圣子在溺亡于痛楚的边缘浮沉,叹息轻得像一碰就碎的琉璃。
“那么现在,您要杀了我吗?——像杀了我的鸟儿那样?”
“别这么悲观,殿下,并没有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
石本卓又摸出一颗珍珠顺进口袋里,好整以暇。
“只要您不再拥有成为圣子的资格,就已是铲除了主教大人道路上的威胁;孩子们寻宝时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都是有可能的。可您要是死了,您猜大祭司大人第一时间会怀疑谁?”
事实上也不难料到,圣子失格的过错大祭司同样不会善罢甘休,但接触到恶魔之眼就是尘埃落地,就算是他神通广大的迦隐,也无力回天。
魔龙苏醒后,上一任圣子启程,新任圣子则要进行受洗仪式才能正式继任,而仪式很简单,就是在圣域穹殿当着教廷和菲亚兰所有高层的面,再度进行至高祭坛的认证。
到那时候,祭坛晶石可就认不出“污秽”的楚惟了——哪怕迦隐眼下对这孩子有千般疼爱,也绝不会当着全菲亚兰的面冒险断送前程。
毕竟,那位大人真正、唯一在意的,就只有自己的权力,其他什么都不过垫脚石和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