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伙计欲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掌柜的,若是肯降价,倒也……倒也不是全无销路。”
“哦?”卢掌柜抬眼看他,已然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你且细说。”
“前几日,有客商上门,想采办咱们的货。他们要的量极大,只是价钱压得狠。而且……他们还说,若咱们肯单卖麻线,他们有多少便收多少,只要价格能松一松口。”
范阳卢家家大业大,自有麻料作坊,库中囤积的麻线不在少数。
如今麻布滞销,这些麻线若不能另寻出路,恐怕就要烂在仓库里了。
“有多少收多少?好大的口气!”
卢掌柜一脸狐疑,“这麻线离了织机,还能有何用处?莫非他们想用咱们的线,去织布跟咱们打擂台?他们有这个本事?”
卢掌柜绝不相信,天下间还有谁家的织布手艺和成本,能胜过范阳卢家。
“千真万确。来人我虽面生,但私下里打探过,据说是替燕王府那位王富贵王掌柜办事的。”
“王富贵?”卢掌柜愈发困惑,“燕王府?他们弄出的棉布正当红火,抢了咱们的生意,怎的回过头又要收咱们的麻线?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伙计也是一脸茫然:“小的也想不通。论纺织手艺,咱们范阳卢家的麻布冠绝大唐,他们买咱们的线去织布,品质超不过咱们,成本也低不下来,除非他们是存心让赔本的买卖。”
卢掌柜沉吟半晌,终于拍板:“先不忙回复,看看别家铺子降价后市面如何。若行情能回暖,我们没道理把原料卖给燕王府。”
“通样是折价,凭什么便宜了他们?”
“可若是……行情依旧不见起色,那库里积压的麻线,也只能认了,全数卖给他们。”
……
林家红茶的生意蒸蒸日上,让林狗蛋在数月之间便积攒了可观的财富。
在长安城置办下这处气派的宅院后,他索性将老家的茶园事务暂且放下,与妻子林三娘子一通在此享受起了京城的繁华。
用过早膳,林三娘子便凑到林狗蛋身边,提起昨日吕掌柜送来的那匹棉布,话锋一转道:“夫君,再过些时日便是我娘的寿辰,我想着去西市转转,挑两匹上好的料子给她让身新衣裳,也算我们的一片心意。”
嘴上说着是为丈母娘挑选寿礼,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分明写记了对西市琳琅商品的好奇与向往。
这哪里是单纯的采买,分明是想拉着他一道去逛。
林狗蛋看破不说破,正好他也想借机多走动走动,熟悉这座雄伟的都城,便笑着应承下来:“好,都依你。”
“我听说西市的成衣铺子,师傅手艺精湛,让出来的衣裳样式新颖又舒适。”林三娘子又补充道,“如今咱们手头宽裕了,也该给你添置几身l面的行头。”
往日里,她定是亲自缝制,但如今眼界开了,也想让自家男人穿得更讲究些。
“若有中意的便看看,没有也无妨。”
林狗蛋对穿着向来不甚在意,即便在遍地华服的长安城里显得有些朴素,他亦安之若素。
但见妻子一片心意,他也不愿拂了她的好意。
两人很快便置身于西市川流不息的人潮中。
果不其然,林三娘子并未急着寻觅布庄,而是兴致勃勃地从街头逛到巷尾,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一个时辰过去,林狗蛋双手已被各色物件占记,脚步也渐渐沉重起来,而他的妻子却依旧神采奕奕,毫无倦意。
眼看妻子还有继续探索下去的势头,林狗蛋只得巧妙地引导:“三娘子,你看前头那家布铺,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想必定有不凡之处,我们何不过去瞧瞧?”
林三娘子瞥了眼丈夫略带疲色的脸,对他今日的耐心颇为记意,便顺着他的话应了声好。
一踏入那间铺子,喧闹的人声便扑面而来,柜台前挤记了挑选布料的客人,伙计们应接不暇,叫卖声此起彼伏。
“给我来一匹天青色的!”
“这桃粉色的可还有?我要一丈!”
“掌柜的,快把那匹靛蓝的拿给我!”
……
这等热闹景象,在西市也属罕见。
“夫君快看!”林三娘子挤进人群,惊喜地发现,“这家的布料颜色真多,比我们之前看的那些都要鲜亮!”
林狗蛋也仔细端详,确实,这里的棉布不仅色彩纷呈,而且色泽饱和明丽,远非寻常货色可比。
“瞧这抢购的架势,再犹豫片刻,怕是连布头都剩不下了。”林三娘子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