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里,虎牢关至洛阳的广袤平原在清晨已经充斥寒意。
距离洛阳四十里的偃师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山岗上,一名唐军斥候刚刚骑着一匹矮马登上山岗最高处,他和身下矮马的口鼻之中,都哧溜哧溜的往外喷涌着白气。
也就在此时,对面的山岗上,一名幽州叛军的斥候也正好骑着马露头。
隔着数百丈的距离,这名唐军斥候和幽州叛军的斥候同时顿住,两个人都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相同的气质,两个人沉默不语的对视了片刻,然后不约而同的骑马转身离开。
唐军斥候离开后不久,偃师城里涌起了冲天的烟柱。
……
洛阳,河南尹官署之中,时任河南尹的达奚珣和御史中丞卢奕站在庭院之中,两人看着站在他们的面前,垂头丧气的一名官员,几乎同时沉声发问,“城中百姓为何疏散不动?”
这名官员有些艰难的回应道,“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城中大部分人压根不相信区区一个幽州节度使会得下洛阳,还有一点是,城中迄今为止共有七万青壮年投了军,这两日街巷之中听得风声,说很多人从虎牢关撤回来,这些人的家中就都不肯走,都想看看自己家中的子侄能否平安回来。”
达奚珣和卢奕闻都沉默了许久。
令这名官员退去之后,卢奕看着达奚珣,道,“府君,幽州叛军已经接近偃师城,哪怕再想办法令城中百姓听劝,也已经来不及了。”
达奚珣长叹了一声,抱着希望道,“明月行馆那边可有回音?”
“正是为此事而来。”卢奕取出一封信笺递给达奚珣。
达奚珣眼睛一亮,但展开信纸一看,面色却是渐渐苍白起来,“连顾道首都不清楚安知鹿那鼙鼓大阵的来历?”
卢奕点了点头,“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安知鹿自身不受这鼙鼓的影响,但他手下的那些修行者会不会受这鼙鼓的影响,却不清楚,按照之前的军情,他骑军压境,动用这鼙鼓大阵时,他只是用精锐军队冲击,并未同时派大量修行者冲锋陷阵,击溃荥阳的那几名所谓八品,应该是他神通控制的傀儡。”
达奚珣喉结动了数下,却又过了片刻才发出声音,“那幽州大军明日就会到达洛阳,在此之前,我们这边能新添多少修行者?”
卢奕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达奚珣认真道,“府君尽可放心,除我范阳卢氏倾力而为之外,太原王氏、京兆韦氏,郑氏,都已急调大量修行者过来。李氏也会有不少修行者到来,而且已借调许多法器,甚至有不少御器。”
达奚珣点了点头,道,“可有八品修士助阵?”
卢奕道,“会有,只是数量到底多少,我并不知晓。”
达奚珣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神,道,“那卢中丞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么?”
卢奕道,“军方在东郊先行布置前沿阵地,既然城中百姓不肯转移,请府君开内库,调拨财帛,发动民夫。”
达奚珣当即答应,“我马上令人去办。”
等到卢奕告辞离开,达奚珣先行回到书房,唤来相应官员,处理完卢奕所说的这桩事情之后,他轻声咳嗽了一声,一直在书房外守着的一名书生便推门进了书房。
达奚珣看着这名书生,却又沉默了片刻才下定了决心,道,“你去带安知鹿那名想要见我的侍女过来见我。”
这名书生到了声是,便直接转身离开。
达奚珣却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气力一样,瘫坐在了座椅上。
谁不想在史书上留个好名声?
然而谁又想得到虎牢关大军竟然一触即溃。
虎牢关之后,一马平川,除了些低矮的山岗之外,皆是平原,至今为止,连安知鹿手里的那些东西还没有弄清楚,防御洛阳的又过半是虎牢关溃败下来的军队,这刚刚逃到洛阳,幽州叛军已经跟了上来,这些惊魂未定,丧失战意的军队,即便有许多修行者赶来相助,能够守得住洛阳么?
而且他本身也是望族子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些顶级的门阀,在这种时候也未必能够下得了决心破釜沉舟。
在此种情形之下,他不得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
卢奕刚刚进入自己的马车,一名修行者便到了他的车厢旁边,轻声禀报道,“裴氏的修行者也没有人过来。”
卢奕平静的说了一声知道了,马车开始行走,他在车厢之中,却是露出了一丝难的苦笑。
在过往数月的时间里,太原王氏和范阳卢氏一直都是胜利者。
长孙氏和裴氏的势力,被他们几个门阀瓜分干净,太原王氏和范阳卢氏似乎会变得比以往的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