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这么紧张。
开玩笑,对方是魔主加上她的亲卫十三人,而他这边只有师父和他两人,孰强孰弱,已然分明。
胸口仿佛被堵了一团棉花,沈清逐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翁白看得出来的东西,他自然也看得出来,院落外的那几个黑衣人对着这座小院,根本不是威胁之姿,而是臣服之态。
臣服于殷海烟。
什么人,能让魔主的亲卫臣服?
怪不得她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个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一世白头”的约定在此刻轰然崩塌,碎成齑粉。
“师父,你不能去!”
翁白瞪大眼睛,眼见自己师父竟然径直朝黑衣人走去,赶紧一把抱住他的腰,死命拉他。
“我们打不过她们的,大师兄还在外面等我们,时间紧迫,师父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
今日的事情已经给了翁白不小的震惊,魔主为了追杀师父竟不惜跑来人间,而一向稳重的师父在涉及魔主的事情时竟然也会这么冲动,看来两人都是恨极了对方。
沈清逐浑身发凉,本就没剩多少力气,在翁白的一番压制之下,终于猛地吐出一口浊血,颓然垂下了脑袋。
“师父!”
翁白愣愣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沈清逐。
“师父……”
沈清逐屈指擦去唇角血迹,红艳艳的颜色,顺着他的指节颤巍巍地蜿蜒流淌。
他闭了闭眼睛,半晌后,哑声道:“走,回去。”
——
今年的一场春雨,断断续续、淅淅沥沥地下了两天,第三天时,终于有彻底停下的迹象。
一串玉白腕珠,被勾在修长苍白的手指上,轻轻摇晃着。
这串珠子一共二十四颗,形状圆滑,质地纯净,颜色皓白,冰冷的光华流转,像是月光吸附其上。
殷海烟摩挲着珠子,盯住廊檐下挂着的一串风铃晃动,神情莫测。
平日里常坐的那把普普通通的竹椅,此时在她的身下,竟如同王座一般霸气神圣。
两列青岚卫在她面前整齐地列队站好,等待她的命令。
已经是第三天,十二个人面容沉静如水,没有丝毫不耐,似乎就是殷海烟叫她们立刻去死,她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你再说一遍。”殷海烟缓缓道。
其中一位青岚卫依言出列,将这几日的探查结果重述:“回禀尊主,属下查遍整个兰城,未发现有修者踪迹。”
殷海烟面不改色,眸光却是却是凝滞了几息。
原来是这样吗?
怪不得他这几日行为反常,是因为他早就计划好要离开了?
这么说,他应当是早已知晓她是魔族,不然若按她对他的了解,怕是临走还会劝自己跟他一起走。
殷海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想到,如果以后让她逮到他,一定会打断他的腿,把他永远永远锁在自己身边。
片刻后,她唰一下收起腕珠,大步流星地穿过两列青岚卫。
机灵的狐狸却察觉到她要走,“吱吱吱吱”地叫起来,疯狂摆动身子,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殷海烟动了动手指,一道暗红沙刃从斜侧飞去,“乒——”一声,准确无误地切断了狐狸脖子上的铁链。
青岚卫旋即无声无息地跟上去。
自始至终,再没有人回头看这小院子一眼。
——
从潭山离开人间,再到魔族领地有十万里的距离,这对于功力深厚的殷海烟来讲几息之间便可到达。
但有人比她更快,那就是魔族的几位长老。殷海烟人还没有回到魔宫,魔主将归的消息就已经惊动了几位长老。
看到魔宫外齐整整站着的四位心思各异的长老,殷海烟冷笑:“长老们来得巧,本尊这得知了一些事情拿不定主意,正打算与诸位商量。”
首先兴师问罪的是大长老,他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不悦道:“尊主果然英明神武,身在人间便知魔界事,只是你既然早已重生,为何躲着不回来,身为魔界之主,不知可还有把魔界放在心上?若是仗着年轻便肆意妄为,又怎能担当守护魔族的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