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诗允眼疾手快扶住酒瓶,神色担忧,却下意识地不再继续说下去。
她注意到了母亲异常的失态,以及那束似曾相识的芍药花。因为程泰死后,她们来祭拜那年…也有这样的一束花。
“没…没事。”
方佩兰猛地回过神,掩饰地笑了笑:
“…可能是今天起太早准备这些菜,有点累了。”
她低下头,避开了女儿的目光,喃喃道:
“你爸爸…他以前人缘就好,有人来看望…也不奇怪……”
这苍白的解释和闪躲的眼神,反而在齐诗允心中种下了更清晰的疑影。母亲显然认识那束花,或者说,猜到了送花的人。
……会是雷宋曼宁吗?
怎么可能是那个女人呢?
她望向墓碑上爸爸的黑白遗像,心中翻涌起一种莫名的失落和不安。
须臾,祭拜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下山时,齐诗允借口去询问管理处事宜,找到管理员福伯,故作不解地问:
“福伯,雷太今天…是来祭拜朋友吗?”
福伯知道她问的人是谁,呵呵一笑,回应道:
“哦,雷太啊?”
“她不是来祭拜朋友,是她母家有一位表叔婆,好多年前就葬在上面那边。”
说着,老人特地指了指与齐晟墓区相反的另一侧山坡,又补充一句:
“她得闲就会来这里上柱香的,今日你们刚巧碰到咯。”
对方圆滑地敷衍过去,女人得到这看似合理却依旧无法完全打消疑虑的答案,便不再多问。
回程车上,阿妈不语,一直望着窗外沉默,比以往每一次祭拜完还要沉默。这反常,让齐诗允心底的疑惑和不解更加深刻,但她选择不再追问,因为爸爸在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不可撼动。
而早已驶离的林肯轿车内,雷宋曼宁摘下了墨镜,露出微红的眼眶。
方才她看到了方佩兰眼底的惊痛,也察觉了齐诗允敏锐的审视。
今日之所以会选择一早前来,就是希望能赶在母女二人之前,她独自面对齐晟,继续向他诉说积压了二十年的愧疚,与无法言说的秘密。
她甚至特意选择了另一条更远、更僻静的小径下山,企图避开,却终究还是在停车场附近“偶遇”。而那位早已疏远、几乎无人记得的表叔婆的墓,成了她此刻最不得已、却也最合理的掩饰。
但自己,也只能继续戴上那副高贵从容的面具,将所有的秘密,连同那束代表着她未说出口的歉意与无尽怀念的花束,一同埋葬在那座冰冷的墓碑前。
三个女人,各自怀揣着无法言说的心事,被一段尘封的往事与一束无辜的白花,悄然连接,又在猜疑与伪装中,分道扬镳。
将方佩兰安全送回清和酒楼后,齐诗允便驱车返回中环的公司。
她将自己重新投入繁忙的工作中,审核方案、处理邮件、与团队进行头脑风暴,试图用成堆的事务填满思绪,将那束白色芍药和雷宋曼宁的身影暂时驱逐出脑海。
下午的例行会议上,她一如既往地冷静专业,条理清晰地分析着下一个项目的媒体策略,仿佛清晨坟场的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份敏锐的观察力和潜意识里的不安,让她在会议间隙偶尔失神。
傍晚时分,终于处理完手头所有紧急事务。齐诗允疲乏地靠在办公椅上,揉了揉微微发酸的眉心。
落地窗外,维港已渐次亮起璀璨灯火。她拿起手提,打开收件箱翻看,才看到雷耀扬十分钟前发来的讯息:
「半个钟后到公司楼下接你。等我。」
近段时间,自从骆驼正式退隐,乌鸦在一片暗流涌动中坐上东英龙头之位后,这男人明显变得更加忙碌。
新旧权力交替,利益需要重新平衡,各方人马需要安抚或压制,他作为社团实际上的运营大脑,有太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晚归已经成了常态。
待齐诗允检查一遍妆容收拾好东西下楼,林宝坚尼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香,还有雷耀扬身上那股熟悉的古龙水味。
“抱歉,等很久了?”
他侧过身帮她系安全带,发顶不经意擦过她的下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也察觉到对方极力掩饰的疲惫:
“今天很累?”
“…还好,就是例行公事而已。”
齐诗允轻笑,避开对方探究的眼神,看了看表,又望向车窗外:
“走吧,阿妈应该在等我们吃饭了。”
雷耀扬嗯了一声,随即发动车子。
他其实记得今天的特殊性,也是他今天特意将日程排得如此满的原因之一。
自傻佬泰处得知真相后,他对那个名为「齐晟」的男人,充满了憎恶与迁怒。他认为,就是这个人的存在,间接导致了自己一生的不幸与扭曲,更是所有悲剧的源头………
他无法